仙界，云海之上，万千仙山浮空而立，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其中最为巍峨险峻、剑气冲霄的一座，便是剑宗仙府所在——天剑峰。
祝只安化作的流光落入山门前的巨大广场。
广场以白玉铺就，光滑如镜，映照着往来修士的身影。
四周矗立着无数柄石质巨剑，每一柄都散发着古朴凌厉的剑意，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道统。
空气中弥漫的仙灵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比之星尘遗墟那等荒芜之地，简直是云泥之别。
守山弟子见到祝只安，立刻躬身行礼，神态恭敬中带着一丝狂热：“恭迎祝师叔祖回山！”
祝只安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径直朝着内府走去。
他虽飞升时日尚短，但因直接晋升上神，且是尘尊仙关门弟子，在剑宗辈分极高，寻常弟子皆需尊称一声师叔祖。
剑宗仙府内部，并非一味追求华美，更显古朴大气。
亭台楼阁依山而建，与险峰奇石融为一体，飞檐斗角间，隐约可见细密剑纹流转。
偶尔有弟子御剑掠过，带起道道破空之声，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他并未回自己的洞府，而是直接前往位于主峰半山腰的“执法堂”。
执法堂建筑风格更为冷硬，通体由玄黑巨石垒成，门口两尊不知名异兽石像怒目圆睁，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刚踏入执法堂外殿，便听到一阵压抑着怒火的清冷女声传来。
“……证据确凿，王师弟私下与万药宗丹堂执事往来密切，多次收受名为‘凝神丹’的赠礼，而近月来，其心性浮躁，剑意不纯，屡次在执行宗门任务时因私情误事！我要求立刻对其隔离审查！”
祝只安抬眼望去，只见外殿正厅内，数人站立。
为首者正是凌霜。她依旧是一身素白劲装，身姿挺拔如青松，左侧空荡荡的袖管被一根银色丝带束在身侧，非但无损其英气，反而更添几分冷冽。
她面容清丽，眉眼间却如同覆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正紧紧盯着对面一位身着长老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乃是执法堂的副掌事之一，姓赵，境界在金仙中期。
他面对凌霜的逼问，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不易察觉的敷衍：“凌长老，王城毕竟是内门弟子，仅凭一些往来和心性变化就定罪，是否太过武断？那‘凝神丹’乃是万药宗常见丹药，或许只是王城自己道心不稳……”
“赵副掌事！”
凌霜打断他，声音更冷，“万药宗丹药近年流毒甚广，其‘凝神’背后藏着何等祸心，你我都心知肚明！难道要等到他彻底被操控，酿成大祸才来补救吗？届时，执法堂威严何存？”
赵副掌事脸色有些难看：“凌长老，我知你嫉恶如仇，但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凡事要讲证据链完整，不可操之过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凌霜寸步不让，“若事事循规蹈矩，魔道早已攻破山门！此事我自有分寸，若查出错漏，我凌霜一力承担！”
她话语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周围几名执法弟子皆屏息凝神，不敢插话。
谁都知这位断臂的凌长老看似冷硬，实则执法如山，且背景深厚（与祝只安关系密切），连堂主都要让她三分。
就在这时，凌霜眼角余光瞥见了静立殿门的祝只安，冰冷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但那紧绷的神色却微不可察地缓和了一分。
赵副掌事也看到了祝只安，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挤出笑容上前拱手：“原来是祝师叔回府了。您看这……凌长老她……”
祝只安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凌霜身上，淡淡开口：“按凌长老说的办。”
他没有询问缘由，没有质疑过程，仅仅六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
赵副掌事所有推诿的话语瞬间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化为恭敬：“是！谨遵师叔法令！立刻隔离审查王城！”
他转身对身后弟子厉声吩咐，与方才的敷衍判若两人。
凌霜看着祝只安，没有道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有些默契，无需言语。她转而看向赵副掌事，冷声道：“审查地点设在‘剑心狱’，由我亲自负责。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是。”
赵副掌事连连应声，额角隐隐见汗。
处理完此事，凌霜才走向祝只安，与他并肩走出执法堂。
两人走在通往更高处主殿的石阶上，四周云雾缭绕，仙鹤清唳。
“回来了？”
凌霜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比方才在殿中少了几分锋芒。
“嗯。”
祝只安应道，“情况如何？”
凌霜沉默片刻，看着脚下翻涌的云海，低声道：“比想象的更糟。近一年来，宗门内弟子因情愫纠葛、道心失衡者数量倍增，其中大半都与服用或接触过万药宗的丹药、接受过他们的‘帮助’有关。王城只是冰山一角。我怀疑……执法堂内部，也未必干净。”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祝只安，眼神复杂：“而且，我最近……总做一些不好的梦。”
祝只安脚步未停，眼神却微微一凝。预知梦……果然开始了。
“梦到了什么？”他问，语气依旧平淡。
凌霜蹙眉，似乎回忆那梦境让她极为不适：“很混乱……看到自己……和熟悉的师弟兵刃相向，不死不休……”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悸动，已说明那梦境的惨烈。
“梦而已。”
祝只安道，“守住本心即可。”
凌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她转移了话题，“你此行可有收获？”
“尚可。”
祝只安道，并未细说空间碎片之事，“墨渊、苏清瑶他们近来如何？”
“墨渊前日传讯，说万兽谷周边有不明势力活动，似在探查地形水源，他已加强戒备。苏师妹……”
凌霜提到苏清瑶，语气稍缓，“她半月前闭关了，据说是为了推演一件关乎仙界气运的大事，天机阁主亲自为她护法。”
祝只安目光微动。
推演仙界气运？
恐怕与云尊仙的阴谋脱不了干系。
苏清瑶的天眼，只怕已经看到了什么。
“林师兄呢？”
他问。
“林师兄一直在剑修堂授课，近来发现数名资质不错的弟子私下服用来历不明的‘增功丹’，修为虚浮，心性大变，他正为此事烦心，亲自盯着那几名弟子闭关剔除丹毒。”
祝只安沉默。
种种迹象表明，万药宗的渗透无孔不入，而伙伴们的预知梦，正将一条条危险的线索串联起来。
“我知道了。”
他停下脚步，已到了主殿前的平台，“近期我会留在宗内。若有异动，随时告知我。”
凌霜看着他清冷的侧脸，心中那因噩梦而产生的些许不安，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她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破空声传来！一名身着外事堂服饰的弟子驾驭着飞剑落下，脸色慌张，对着祝只安和凌霜躬身行礼：“启禀祝师叔祖、凌长老！刚收到万兽谷加急传讯！墨渊谷主遭遇不明身份修士袭击，对方手段诡异，似能影响妖兽神智，谷中已有数头灵兽发狂！墨谷主请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