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率先开口说道:
“万象星盘是维持六道轮回的根本!如今地府这帮家伙偷偷拿走了子盘,但是子盘是属于星枢府的圣物,若是强行取回,必然会导致六道崩坏,可若是任由其在此,六道轮回依旧岌岌可危不说,星枢府没了万象星盘子盘便无法代天执掌刑罚!”
“如今若是能将这六道轮回的核心母盘修复,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回子盘。而且地府会欠我们一个偌大的人情。”
这番话说完,女王范儿尽显。
陈承安从沉思中回过神,看着洛洛纯粹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迷雾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许。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嗯,此事关乎天地法则,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只是,此事绝非易事。”
他环顾四周这荒凉而诡异的冥界景象,继续分析道:“首先,冥界广大,远超想象。但具体碎片散落何处,仍如大海捞针。其次,那老吏言语间多有保留,甚至前后矛盾,冥界内部情况恐怕比他说得更复杂。他说轮回有损,那这么多年滞留在此的鬼物必然会有修为强横之辈自立山头,如今我二人尚未修行至顶峰,若真是遇到那些修行了数万年的鬼物,怕是力有不逮。这便意味着我们寻找碎片的路上困难重重不说,丢掉小命也不是不可能。”
洛洛闻言,也冷静下来,绝美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承安沉吟片刻,道:“当务之急,是真正了解冥界现状。最快捷的办法便是去寻一位值得信赖的‘向导’。那老吏提到了判官,判官执掌业镜,断案轮回,必然对万象星盘的力量和碎片可能产生的影响有更深的感知。我们需要一位判官的帮助。”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判官呢?而且判官会相信我们、帮助我们吗?”洛洛问道。
“直接去阎罗大殿显然不现实。”陈承安摩挲着北冥玄鲲的鳞片,鳞片散发着微凉的触感和淡淡的幽光。
此刻已然知晓万象星盘的子盘所在,就在那地府轮回大殿之中,而此刻鳞片依旧指向冥界深处,陈承安预感这枚鳞片不仅指向万象星盘的子盘,而且还可以指向万象星盘的碎片所在。
“我们可以依靠鳞片的指引,先往碎片可能存在的大致方向去,同时留意冥府官吏的踪迹。若能遇到一位因轮回受损、公务受阻而焦头烂额的判官,或许就是我们合作的机会。”
他看向洛洛,眼神变得锐利:“此外,我们必须警惕。星枢府的万象星盘是子盘,如今被置于母盘位置维持轮回,但万年前它又是完整的……这其中的时间错位和因果,恐怕牵扯极大。老吏提到了‘星枢府’,你如今是星枢府的当代府主,那么太一门呢?
我怀疑太一门与当年轮回崩塌有着直接的关系,他们也知道冥界变故亦或是他们就是冥界轮回崩坏的推手,甚至是凶手。他们的目的或许不止是找回子盘那么简单。我们在寻找碎片的过程中,很可能会遇到他们的人暗中阻挠,甚至下黑手。”
“因为轮回崩坏,这个世界的法则就不会完整,修士便无法飞升。”
洛洛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任务的艰巨,但眼神愈发坚定:“我明白了。可是事关重大,为了恢复轮回,为了天地秩序,再难我们也要去做!”
就在两人商议既定,准备动身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混乱的能量波动以及呵斥之声。两人对视一眼,悄然向波动来源处潜行而去。
只见一片枯骨荒原上,一位身着暗红色判官袍、头戴官帽的身影,正被一群气息凶戾、形态扭曲的恶鬼围攻。那判官手持判官笔,挥洒出道道幽冥法诀,业镜悬浮于顶,投射光华,让那些恶鬼颇为忌惮。但他的力量似乎运转不畅,面色苍白,显然独力难支,左支右绌。
“是判官!”洛洛低呼。
陈承安目光一闪:“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毫不犹豫,陈承安指诀引动自身玄功,一道清正之气直冲恶鬼;洛洛则施展出精妙的法术,星光点点,干扰恶鬼行动。他们的加入顿时扭转了战局。
很快,恶鬼被击退。那位判官松了一口气,整理衣冠,看向陈承安和洛洛,眼中带着惊讶和审视,“多谢二位义士出手相助。看二位生人气息,并非我冥界之人,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要帮在下?”
陈承安拱手,不卑不亢地表明了二人的身份以及之前遇到老吏、得知冥界变故、以及自愿协助寻找万象星盘碎片以修复轮回之事简要说明,但暂时隐去了关于星枢府和太一门的猜测。
判官听完,神色复杂,长叹一声:“原来如此……那位老吏倒是说了些实话。在下姓钟,忝为冥府判官一职。如今冥界秩序崩坏,轮回之力衰减,这些往日被镇压的恶灵凶魄纷纷作乱,我等判官巡狩四方,也时常遇险。二位若真愿助冥府寻回母盘碎片,钟某感激不尽,愿助一臂之力!我对冥界地理、各势力分布,以及万象星盘的力量气息,都比那位老吏知晓得多些。”
陈承安和洛洛大喜,这正是他们需要的向导和盟友!
钟判官继续道:“此地不宜久留。二位请随我先回我的判官殿稍作休整,我将所知信息尽数告知,我们再商议如何寻找那散落的碎片。据我所知,其中一块碎片,就坠落在‘枯骨荒原’深处的‘忘川支流’附近,那里如今被一个自称‘骸骨君王’的强大鬼王占据,正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难关。”
三人结伴而行,途中陈承安问崔判官,这幽冥地府生存的都是鬼物,我二人则是生人,不过遇到的老吏和崔判官仿佛都不排斥我们二人作为生人的存在。
崔判官听完,哈哈大笑,声震四野,引得周围稀薄的冥雾都翻涌起来。他捋了捋颌下并不存在的长须,当然,这可能是一个习惯性的动,因为此刻他的胸前并没有胡子。钟判官眼中闪烁着看透世情的精光。
“陈小友,洛洛府主,你二人有此疑问,实属正常。按理说,阴阳有别,生死相隔,乃是天地铁律。生人阳气旺盛,于这阴魂聚集的冥界,本该如同黑夜中的火炬,不仅格格不入,更会不断侵蚀自身生机,同时也会引得孤魂野鬼躁动不安,乃至群起而攻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而有力:“然而,此‘铁律’并非没有例外。其根源,便在于维系天地秩序的最根本契约——‘阴阳序约’。此约并非书面文章,而是自天地分立、轮回初建时便存在的天道法则之一。它规定,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生魂乃至生人,可受‘邀’或‘允’而入冥土,而其存在本身,亦会受到冥界法则的暂时接纳与保护。”
陈承安和洛洛凝神细听,知道这即将触及核心。
崔判官继续道:“这‘特殊情况’,首当其冲的,便是‘执天命而行公务’!尔等前来,所为何事?是为了修复万象星盘母盘,重整六道轮回!此乃维护天地秩序、延续万物生灵之根本,是至高无上的‘天命公务’!你二人身负此任,无论是自愿还是受引荐(比如那位老吏的指点),一旦踏入冥界,其使命本身便已引动了‘阴阳序约’的条款。冥界法则自然会对你二人网开一面,压制你们阳气对环境的过度干扰,同时也让大多数尚有灵智的鬼吏、鬼差明白,尔等并非寻常闯入者,而是‘公差’。”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荒芜景象:“似我这般循吏,以及那位接引老吏,之所以不排斥,反而愿意相助,正是因为我等恪守天道法则,认可‘阴阳序约’的效力。我等深知,轮回崩坏,阴阳两界皆受其害,助你便是助冥界,亦是恪尽职守。你二人身上的‘生人气’,在吾等感知中,并非污秽,而是带着‘天命许可’的印记,犹如手持天庭敕令的钦差。”
“然而,”崔判官语气沉了下来,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与讥讽,“地府庞大,机构冗杂,并非所有官吏都如此想。这便是地府官方的派系之争了。”
“我所在的这一派,可称为‘循理派’。我们坚信天道法则高于一切,认同‘阴阳序约’的正当性与必要性。为了维护天地秩序的整体稳定,在非常时期引入生人力量相助,是合乎天道、切合时宜之举。万事万物皆需变通,死守教条只会让情况恶化。”
“而另一派,则是‘守旧派’,或称‘纯阴派’。他们顽固地认为,冥界乃纯阴之地,生死界限绝不可有丝毫模糊。任何生人的介入,都是对冥界纯粹性的玷污,是对古老规则的背叛。他们质疑‘阴阳序约’在当下的适用性,认为即便尔等负有使命,其过程也必然会导致阴阳气息混乱,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祸患,甚至怀疑生人别有用心。他们主张冥界事务应由冥界自身解决,哪怕代价是轮回持续衰败、秩序彻底崩坏,也在所不惜——或者说,他们宁愿维持现在这种他们能掌控的‘混乱’,也不愿接受‘不可控’的变数,尤其是来自生人的变数。”
崔判官冷哼一声:“这些家伙,平日里尸位素餐,遇事则抱残守缺,动不动就搬出‘古法’、‘祖制’来压人。与他们争辩,徒费口舌。故而,你二人在冥界行走,若遇到守旧派的官吏乃至其麾下鬼差,须万分小心。他们或许不敢明目张胆攻击身负‘天命印记’的你们,但暗中刁难、设置障碍、甚至借刀杀人,都是极有可能的!”
这一番解释,讲明白了天道法则、以及天命公务引动契约、并巧妙地结合了地府内部的政治斗争,既解答了陈承安和洛洛的疑惑,又为他们揭示了前路的潜在风险,理由强大且无法反驳——因为他们存在的“合法性”直接源于维护天地秩序这个最高使命本身,是得到冥界底层法则暂时认可的。
陈承安与洛洛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更加凝重。他们明白了自身在冥界的“特殊地位”从何而来,也深知这地位并非护身金符,反而可能成为另一派系敌视的靶子。
“多谢崔判官解惑。”陈承安郑重道,“如此说来,我二人更需尽快寻回碎片,修复轮回。既是履行天命,也能让这‘争议’早日平息。”
“正该如此!”崔判官赞许道,“走吧,先回判官殿,我们从长计议。那‘骸骨君王’占据的碎片,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三人遂加快步伐,向着判官殿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