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像一颗烧红的子弹悬在头顶,将平安谷外围的荒地烤得泛起阵阵热浪。帕帕抹了把脸上的汗,镀金怀表在掌心留下一道湿漉漉的印子——十二点整,约定的最后期限。
见鬼的政府军...帕帕眯起眼睛,指向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已经开始膨胀,在烈日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一堆被孩童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
独眼龙做了个手势,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亲卫队立即散开警戒。这些精锐士兵动作娴熟,但帕帕注意到他们的眼神飘忽不定——连续三天的神秘交火和侦察队有去无回,已经让这些亡命之徒也开始胆怯。
检查那些车辆。帕帕用指了指几辆被炸得只剩骨架的军车。车身上的弹孔在阳光下像无数只嘲笑的眼。
独眼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左眼的黑眼罩被汗水浸透。他点了四个亲卫,五人呈战术队形向最近的一辆卡车残骸移动。卡车翻倒在路沟里,驾驶室的门诡异地敞开着,像一张邀请死亡的嘴。
新兵马鲁走在最前面,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还戴着母亲求来的护身符。当他弯腰查看驾驶室时,阳光照在他后颈的汗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有具尸体...马鲁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闷闷地传来。他伸手去拽那具穿着破旧迷彩服的尸体,想查看下面的装备。
独眼龙永远记得那一刻的细节——马鲁的手指刚碰到尸体胸前的口袋,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慢动作。那具的腹部猛地炸开,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一团夹杂着金属碎片的火球。马鲁的防毒面具先是被冲击波压扁,然后连着他的脸皮一起撕了下来。
诡雷!!!独眼龙的尖叫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淹没。
第二处爆炸来自卡车油箱位置。一团橙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将旁边两名亲卫直接被炸飞。第三处爆炸来自轮胎下方,预埋的炮弹破片呈扇形喷射,把最近的三个人打成了筛子。
帕帕趴在地上,灼热的气浪烤焦了他后脑的短发。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视野里全是跳动的黑点。当视力恢复时,他看到独眼龙在爬行。
别碰尸体!别碰任何东西!帕帕声嘶力竭地大喊,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水下传来的。
一个精神崩溃的亲卫开始胡乱射击,子弹击中了一具的腰部。那具尸体立刻炸成两截,藏在腹腔里的手雷像天女散花般飞向四面八方。又一轮爆炸,又一片惨叫。
帕帕几乎是趴在了泥地里。
远处,一个站着的亲卫突然尖叫着冲向谷口。他刚踏上一块看似平常的石头,整个人就被炸上了十米高空。残肢和内脏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落在沙地上,立刻被滚烫的地面烤得滋滋作响。
帕帕终于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那是沾了不知是谁的脑浆。他跪在地上干呕,耳边突然响起东方代表那句轻描淡写的他们不会杀进来的。现在他明白了——不是政府军撤了,而是有人替他们布置了这个屠宰场。
三十人的精锐亲卫队,不到五分钟就只剩七个还能站立的。独眼龙靠在一块岩石上,正用牙咬着绷带给自己包扎伤腿。他的眼罩不见了,露出那个早已愈合却依然狰狞的伤疤。
政府军的杂碎...独眼龙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我要亲手割下他的...
又是一声爆炸打断了他的狠话。这次是远处的一棵枯树突然炸开,藏在树干里的钢珠把两名正在树下休息的亲卫打成了血葫芦。
帕帕终于崩溃了。他掏出镀金手枪对着天空连开三枪,然后像头受伤的野兽般咆哮:撤退!全他妈给我撤退!
当残存的亲卫队互相搀扶着逃离这片死亡地带。
远处的平安谷里,秃鹫已经开始盘旋。很快就会有鬣狗和野狗来清理残局。
帕帕逃回帐篷后双手颤抖地灌下整杯威士忌,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脏污的制服上,镀金怀表链子缠在手腕上勒出深痕,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恐慌。
帕帕的帐篷里弥漫着威士忌和汗臭的浑浊气息。军阀瘫坐在折叠椅上,镀金怀表的链子缠在手腕上,深深勒进皮肉里。他抓起水晶酒杯一饮而尽,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的制服前襟上留下新的污渍。
把那个东方佬给老子——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刺目的阳光中浮现出一个修长的剪影。东方代表站在门口,右手两指间夹着未点燃的香烟,胸前的国徽将光斑折射到帐篷内壁上,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哦,帕帕,我的朋友。代表的声音如同他熨烫平整的衬衫一样没有褶皱,你为何如此惊慌?
帕帕的酒杯砸在行军桌上,裂开一道闪电状的纹路。惊慌?他嘶吼着站起来,汗水从太阳穴滑落到颤抖的胡须上,政府军虽然撤退了,但他们留下了满地的诡雷!我们死了二十多个高手!
代表缓步走进帐篷,皮鞋踩在粗糙的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他在帕帕对面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纯金打火机,金属开盖的声在紧张的气氛中格外清脆。
这是必然的。代表点燃香烟,烟雾在他面前形成一道薄纱,如果你撤离战场,也会这么做。他故意用了而不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帐篷外传来伤员的哀嚎和军医的呵斥声。独眼龙粗粝的嗓音正在命令士兵把尸体堆到西边去——远离水源的地方。帕帕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拔出镀金手枪拍在桌上。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帕帕咆哮道,唾星飞溅到代表一尘不染的衬衫袖口上。
代表的目光在袖口的唾沫星子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缓缓抬起眼睛。那一刻帕帕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个东方人的眼神让他想起年轻时在刚果雨林里见过的黑曼巴蛇。
我的朋友,代表轻轻掸了掸烟灰,你现在只需要在谷里好好休息。他的中文口音在说这个词时显得格外慵懒,然后让你在四面八方的据点的战士们,再次来一趟。
帕帕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确实在各个村落留有据点,但...
这下没有政府军的阻挠,代表继续道,烟头在昏暗的帐篷里明灭不定,他们可以顺利到达。顺利这个词上加了微妙的重音。
帐篷外突然响起乌鸦的叫声,刺耳得像是某种预兆。帕帕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角落里的卫星电话——三天来他试图联系所有外围据点,这个据点虽然都有所回应,但没有一支队伍能够打穿政府军的防线,从平安谷外两条交通要道来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被政府军消灭了。这个细节没逃过代表的眼睛,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帕帕突然抓起手枪,但枪口没有抬起,只是重重砸在桌面上,外面现在全是各个据点勇士们的尸体!即便是没有死的,估计现在也已经开始逃亡了,他们是不可能再敢于来到平安谷的。
代表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无线电。
“或许你可以换个思路,呼叫你所有的勇士到平安谷集结,你现在已经打跑了,政府军,不是吗?现在要集结所有的勇士对政府军发动总攻。”
帕帕盯着那无线电,喉结上下滚动。他闻到了陷阱的味道,但绝望像潮水一样漫过警惕心。当他伸手去拿时,代表突然按住电话。
当然,代表的声音突然降温,这只是我的建议,而且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不要着急,这样平安谷外面的鬣狗和秃鹫,可以帮助你消耗很大一部分政府军的诡雷。”
代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帕帕,也许你应该多多的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独眼龙痛苦的咒骂声和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闷响。帕帕的手伸向手枪,但代表已经转身走向出口。
帕帕。我的朋友,你不要着急,待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会有更多的动物来帮你消耗政府军的诡雷。代表头也不回地说,掀开帐篷帘子的瞬间,刺目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利剑贯穿整个帐篷,做正确的选择。
当帘子重新落下时,帕帕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死死攥着那部卫星电话,金属外壳几乎已经嵌进了掌心的肉里。远处,乌鸦的叫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像是在嘲笑。
镀金怀表的时针指向三点四十五分。距离日落,还有三个小时。
卡桑加。
葬礼后第二天,季博达的事迹如野火般传遍周边村落,一百多名各色各样的非洲民众自发聚集到卡桑加小镇广场,带着简陋武器和期待眼神望向这位年轻的战神。
晨雾还未散尽,卡桑加小镇的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季博达站在教堂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AK-47的枪托,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境。
季博达看着广场上肤色深浅不一、衣着破烂却目光坚定的新追随者们,内心既为迅速壮大的力量欣喜,又为突然压下的生存压力感到眩晕——100多张嘴的粮食问题迫在眉睫。
一百二十三人。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昨天葬礼上还只有二十二名民兵,现在广场上却挤满了从附近十几个村落赶来的黑人——高矮胖瘦不一而足,有的穿着褪色的迷彩服,有的裹着部落传统布巾,甚至有几个半大孩子光着脚,手里攥着削尖的木棍。
“马鲁古村来了二十个!大个子民兵挤过人群喊道,左臂的绷带渗出新血也浑不在意。他身后跟着一队扛着自制长矛的壮汉,矛尖在朝阳下闪着寒光。
季博达点点头,嘴角勉强扯出微笑。当他转身时,发现半耳队长正倚在教堂门框上冷笑,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写满了看你怎么收场。
广场上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们听说那个神奇的年轻指挥官用魔法打败了帕帕...
...我兄弟在侦察队,说那些诡雷布置得像艺术品...
...带来了十发猎枪子弹...
...老婆孩子还在村里,但我要跟着战神...
战神?季博达心里苦笑。如果这些人知道他们口中的此刻正为晚饭发愁,不知会作何感想。他摸了摸战术背心的口袋——三块肉干,半块压缩饼干,这就是他全部战略储备了。
莉莎挤到他身边,女教师的额头上还带着葬礼那天的淤青。学校地下室还有三袋玉米粉,她小声说,够撑两天。
季博达望向广场边缘。几个老妇人正用石头垒砌简易灶台,她们身边的孩子们抱着空荡荡的铁罐;
指挥官?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小托马斯的妹妹扯着他的裤腿,怀里抱着那个永远不离身的破布娃娃,妈妈说可以教大家做木薯饼...
季博达蹲下身,突然注意到广场东侧那台锈迹斑斑的拖拉机。前世的记忆如闪电般劈进脑海——那不就是废弃的农场设备吗?
大个子!季博达猛地站起来,声音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马鲁古村来的那些人里,有没有懂农活的?
大个子挠挠头,转身用土语吼了一嗓子。人群中立刻举起七八条手臂,有个缺了门牙的老头甚至挥舞起一柄生锈的锄头。
季博达的心跳加速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直奔那台拖拉机。手指抚过锈蚀的金属外壳时,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