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晶矿脉深处，景象愈发奇诡。
暗红色的晶体不再只是简单的堆积，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规律的构造，如同人造的廊柱与拱顶，支撑起一片广阔的地下空间。
空气中弥漫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淡红色的薄雾，即便是李默强化后的神识，探出范围也被压缩到了不足百丈。
若非【清心镇魂玉】依旧在顽强运转，加上他自身对寂灭之力的掌控日益精深，恐怕早已被这无孔不入的煞气侵蚀了心智。
他如同暗夜中的狩猎者，悄无声息地在巨大的晶体廊柱间穿行。
沿途遭遇了几波零散的煞兽，皆被他以雷霆手段瞬间吞噬，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实力的巨大提升，让他在这片矿脉深处已然拥有了绝对的统治力。
随着深入，他心中那源自青鸾之心的模糊感应，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指引的意味。
这让他更加确信，青鸾之心与这魔渊深处，必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尖锐晶体构成的、如同荆棘丛林般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城？
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废墟。
残破的、由某种黑色金属与暗红晶石混合铸就的城墙坍塌了大半，露出内部同样破败的建筑。
城市的风格极其古老而诡异，充满了扭曲的线条和狰狞的浮雕，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仿佛祭祀或战争的场景，主角皆是一些形态可怖的魔物。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层极其黯淡、却覆盖范围极广的暗红色光膜之下，那光膜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而古老的禁制波动。
“魔渊古城……”李默复眼微凝，心中了然。
这定然就是逆星盟此行的真正目标所在！
根据血魂老祖的记忆碎片，此地似乎关系到什么“上古魔渊”的秘辛和“寂灭计划”。
他没有贸然靠近。
【破虚瞳】运转到极致，仔细观察着那层覆盖全城的禁制光膜。
光膜看似黯淡，但其上流淌的符文却蕴含着极其复杂且危险的力量，既有强大的防御力，更带着一种反弹、侵蚀、乃至直接攻击神魂的诡异特性。
以他如今的阵法造诣（得益于浮空山获得的《星衍阵道》），能隐约看出这禁制绝非蛮力可破，强行攻击，恐怕会引来恐怖的反噬。
“逆星盟的人，还有妖族，他们去了哪里？”李默目光扫视，很快便在古城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类似城门入口的地方，发现了痕迹。
那里残留着明显的战斗气息，几具飞翅煞魇和地爬煞蜥的尸体散落在地，尚未被魔气完全同化。
更重要的是，那处城门附近的禁制光膜，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黯淡，符文流转也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滞涩，仿佛被某种力量暂时干扰或削弱了。
“他们找到了一条相对薄弱的通道，已经进去了？”李默心中猜测，身形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
他悬浮在那处城门外，仔细感应。
果然，此地的禁制力量虽然依旧强大，但存在一个极其细微的、周期性的能量波动低谷。
这个低谷持续时间极短，恐怕只有一两个呼吸的间隙，而且极不稳定。
“看来，他们也是抓住了这个间隙，付出了些代价才强行闯入的。”李默看着地面几处焦黑的痕迹和破碎的法器残片，心中明了。
这禁制显然会主动攻击试图穿越者。
他尝试着伸出一根覆盖着龙鳞的前肢，指尖萦绕着万化母金的七彩流光，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层光膜。
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光膜上符文猛地一亮，一股灼热而充满侵蚀性的力量瞬间反扑而来！
李默立刻缩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那反扑的力量竟直接作用于神魂，让他识海微微震荡。
“好厉害的禁制！”他脸色微沉。
即便找到了薄弱点，想要安全通过也绝非易事。
强行硬闯，就算能成功，也必然消耗巨大，甚至受伤，得不偿失。
他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流转的符文之上。
这些符文古老而陌生，与他所知的任何流派的阵法符文都大相径庭，充满了混乱与暴戾的意蕴。
但不知为何，他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寂灭与吞噬之力的暗黑妖力，竟隐隐与这些符文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莫非……这禁制之力，与寂灭魔气同源？”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再次尝试，但这次，他没有动用万化母金的拟态，而是缓缓调动起背后暗黑右翼中蕴含的精纯寂灭煞气，将其凝聚于指尖，形成一层薄薄的、不断扭曲吞噬的黑暗能量层。
然后，他再次将指尖，缓缓探向那禁制光膜。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层由寂灭煞气构成的黑暗能量触碰到光膜时，预想中的激烈反扑并未出现。
光膜上的符文依旧在流转，但那股灼热侵蚀的力量，在接触到寂灭煞气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同源的存在，产生了一种“迟疑”和“接纳”的意味！
虽然依旧有阻力，但那阻力却小了许多，更像是某种检验，而非攻击！
“果然有效！”李默心中大喜。
这魔渊古城的禁制，果然与寂灭之力有关！
他身负精纯的寂灭煞气，某种程度上，竟被这禁制默认为“同类”或者至少是“相关者”！
他不再犹豫，趁着那能量波动的低谷期即将来临，全力运转体内寂灭妖力，使其均匀覆盖全身，尤其是背后的暗黑风翼，更是散发出浓郁的寂灭气息。
下一刻，能量低谷到来！
李默身形一动，如同化作一道幽暗的影子，径直撞向了那层黯淡的光膜！
“嗡——”
光膜微微荡漾，符文闪烁，那股检验般的力量扫过李默全身。
在感受到他那精纯的寂灭煞气后，抵抗之力骤减大半。
李默只觉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水幕，周身压力一紧随即一松，已然成功穿越了禁制，进入了古城内部！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远比逆星盟和妖族轻松得多！
双脚落在冰冷而坚硬的、铺满了黑色金属碎屑的地面上，李默立刻收敛所有气息，隐匿在一处断壁的阴影之中。
古城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死寂。
建筑大多坍塌，街道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万年不散的腐朽与血腥气味。
这里的魔气反而没有外面矿脉那般狂暴，却更加深沉、阴冷，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绝望。
他仔细感应，很快便捕捉到了前方传来的微弱能量波动和……隐约的厮杀声！
“看来，他们已经和城里的‘东西’交上手了。”
李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形如同融入环境的幽灵，沿着残破的街道，悄无声息地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潜去。
他没有选择高空飞行，在这未知的古城中，低调才是王道。
穿过几条如同迷宫般的街道，前方的景象映入眼帘。
那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保存尚算完整的、风格狰狞的魔神雕像。
而此刻，逆星盟的魔神傀儡，以及黑鳞蛟龙和雷鹏，正被无数从地面钻出的、由阴影和煞气构成的“影魔”围攻！
这些影魔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流动的黑暗，攻击方式诡异莫测，能直接穿透物理防御，侵蚀神魂，且被击散后很快又能重新凝聚，极其难缠。
魔神傀儡怒吼连连，拳罡将大片影魔轰散，但很快又有新的补充上来。
黑鳞蛟龙的龙息和雷鹏的雷光对这些影魔效果也大打折扣，显得颇为狼狈。
而在广场的另一端，一座半坍塌的宫殿入口处，魔傀上人的真身（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干瘦老者）正手持一面不断旋转的黑色罗盘，似乎在推算着什么，对眼前的战斗并不太关心。
他身旁，还站着两名气息阴沉的金丹后期逆星盟长老护法。
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那座宫殿！
李默的目光越过战场，落在了那座宫殿上。
青鸾之心在他体内传来的感应，指向的正是那个方向！
而且，他怀中的黑风令，也再次传来了微弱的灼热感。
“机缘就在里面……”李默心中笃定。
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隐匿在广场边缘一栋高塔的阴影中，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混战。
他没有立刻出手的打算。
“打吧，尽情地打吧。等你们两败俱伤，或者……等那魔傀上人打开宫殿禁制的那一刻。”
他的复眼中闪烁着冷静而睿智的光芒，如同等待收割的死神。
在这危机四伏的魔渊古城，实力固然重要，但审时度势、把握时机，往往更能决定最终的收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他李默，便是那只隐藏在最后，准备攫取一切胜利果实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