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立马高坡,看着孙坚残部消失在尘土之中,并未下令全力追击。他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更何况孙坚与那三员猛将犹在,逼得太急,恐狗急跳墙。
战场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首、折断的兵器和哀嚎的伤兵。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蔡瑁、蒯越前来复命。蔡瑁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又有几分遗憾:“主公,孙坚那厮跑了,可惜未能夺回玉玺。不过斩杀了其大将祖茂,也算重创其锐气!”
蒯越则相对冷静:“主公,孙坚经此大败,短期内无力再威胁荆州。然其人与我荆州已结下死仇,日后必来报复,不可不防。”
此时一队荆州兵士正小心翼翼抬着一具遗体走来。那具身躯虽已冰冷,却仍保持着挥刀搏杀的姿态,数十处创口如猩红之花绽放在残破的铠甲上。最骇人的是心口那道贯穿伤,竟将护心镜都击得粉碎。
“祖茂将军临终前手刃我军二十七人。”抬尸的校尉声音发颤,“最后是十张强弩齐发才...”
刘表抬手止住话语。他翻身下马,玄色战靴踏过凝血的土地,在那具不屈的遗体前驻足良久。微风卷起染血的战袍,露出祖茂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指甲尽数崩裂。
“好一个忠勇之将。”刘表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波动,“各为其主,各尽臣节。传令:以将军礼厚葬,立碑记其勇烈。”他解下自己的锦缎披风,轻轻覆在祖茂身上,“勿使壮士蒙尘。”
蔡瑁急道:“主公!此贼杀伤我军众多,岂可...”
“德珪可知千金买马骨之典?”刘表转身时目光如电,“今日厚待忠魂,来日方有义士效死。”他环视众将,声音渐沉:“况且战场之上,勇士值得尊敬。你等记住,为将者不仅要懂得杀敌,更要懂得敬敌。”
三千荆州将士鸦雀无声,唯有旌旗在风中作响。几个原本正在劫掠尸体的兵卒悄悄放下手中财物,默默退到一旁。
当祖茂的棺椁缓缓落入墓穴时,刘表亲自洒下第一抔土。石碑矗立在汉水之滨,上书“江东义士祖茂之墓”八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峻的光泽。这个细节很快便会随商船传遍长江两岸,成为刘景升仁德之名的又一注脚。
返回襄阳的路上,蒯越驱马靠近刘表,低声道:“主公今日之举,必使孙坚恨意更炽。”
刘表望着蜿蜒前行的军队,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异度以为,我不葬祖茂,孙文台就会与我握手言和么?”他摩挲着马鞭上的玉饰,声音渐低:“乱世之中,杀人容易,收心难。今日种下的种子,或许他日能开出意想不到的花朵。”
而逃出生天的孙坚,回首遥望荆州方向,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悲怆。祖茂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却已天人永隔。他咬碎钢牙,对天发誓:“大荣,此仇不报,我孙坚誓不为人!刘表、蔡瑁,我必让你等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