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进化之路
黑石要塞“瓦尔之佑”内部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凝重气氛。经历“园丁”近乎肢解式的探查后，基地多处结构受损，能量系统紊乱，修复工作繁重而紧迫。黎曼·鲁斯带领着还能运转的机仆和自动炮塔，骂骂咧咧地清理着通道内因空间扭曲而脱落的金属板和断裂的管线，狼王的怒火如同实质般灼烧着冰冷的空气，既是对敌人的愤恨，也是对自身无力对抗那种超然存在的憋屈。伊芙蕾妮在生命庭院中静养，白银古树的辉光缓慢滋养着她过度透支的灵能，但她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显然在反复推演着对抗“园丁”下一次“修剪”的可能策略。克隆福根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全力抢修着核心系统，并持续监控着塔拉辛提供的加密频道，试图从那诡谲的信息流中捕捉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风暴眼的中心，林恩将自己封闭在生命庭院最深处，白银古树的根系如同天然的王座将他半包裹其中。他双手紧握着那枚温暖如初的“生命源典”种子，意识彻底沉入了那片由生命蓝图和存在奥秘构成的浩瀚海洋。这一次，他不再被动接收，也不再是小心翼翼地引导，而是以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主动将自我的精神印记与源典中关于“适应性进化”和“逆境求生”的核心法则进行深度链接。
过程如同将灵魂投入熔炉。他体验了单细胞生物在严酷环境中裂变求存的亿万次迭代，感受了远古物种在冰川与火山的洗礼下艰难演化的磅礴史诗，更触及了古圣为应对宇宙级灾难而设计的、基于群体意志和环境反馈的“超速进化”理论模型。痛苦与顿悟交织，他的精神体仿佛被无数次打碎又重组，每一次重组都剥离了一些属于“个体”的固执，融入更多关于“种族”延续和“生命”本身的宏大韵律。
【深度同调进行中……同步率突破临界点60%……解锁高阶权限：生命形态适应性模拟、有限现实参数调整（理论）、群体意志共鸣引导（初级）……】
【警告：过度融合可能导致个体意识被群体信息洪流稀释，存在‘同化’风险！】
【圣吉列斯碎片产生强烈共鸣……牺牲守护意志成为稳定个体意识的锚点……融合进程进入新阶段：守护者化身（初级）……】
当林恩再次睁开眼时，他的气质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眼神依旧清明坚定，却多了一种仿佛跨越了亿万年的沧桑与包容。他抬手虚按向庭院中一处因“园丁”探查而枯萎的灵植，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绿色光晕，而是一种蕴含着无数生命编码片段、不断自我调整优化的流光。枯萎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枝发芽，但新生的枝叶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更适应目前受损能量环境的坚韧特性。他并非简单地“治愈”，而是在微观层面引导了其“进化”，使其更适合生存。
“你……感觉不一样了。”伊芙蕾妮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灵族先知敏锐地感知到了林恩灵魂层面的蜕变，“更像……一棵深深扎根、历经风雨的古树，而非摇曳的幼苗。”
林恩微微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我触摸到了源典的另一面。对抗‘园丁’的‘修剪’，或许不在于建造更坚固的盾牌，而在于让我们自身，以及我们所守护的一切，变得更具‘适应性’和‘不可预测性’。就像病毒变异逃脱免疫系统的追杀。”
就在这时，克隆福根略带急促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林恩！塔拉辛的频道有动静了！不是塔拉辛本人，而是一段重复的、极其古老的灵族求救信号编码，源头被多重加密，但核心内容指向一个坐标——位于‘恐惧之眼’边缘的一个被称为‘飘逝星墓’的极端危险区域。信号中提到‘幸存者’、‘古老盟约’和……‘园丁的囚笼’！”
“恐惧之眼边缘？”鲁斯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暴躁，“妈的！那地方比混沌腹地还邪门！到处都是时空乱流和上古诅咒！灵族疯了吗？躲在那里？”
伊芙蕾妮却瞳孔微缩：“‘飘逝星墓’……灵族最古老的传说中提到过那里，据说是一些拒绝追随死神耶拿，也不愿堕入欢愉之道的远古灵族强者的自我放逐之地，他们守护着一个关乎种族最终命运的古老秘密……如果信号属实，他们可能掌握着关于‘园丁’的真正情报，甚至可能是……对抗它的‘钥匙’！”
“但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克隆福根冷静地分析，“塔拉辛故意引导我们去那里？还是说，这是‘园丁’利用塔拉辛的频道设下的圈套？风险太高。”
林恩沉思片刻，感受着源典中那股关于“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的进化法则的共鸣，又看了看伊芙蕾妮眼中燃起的、属于灵族先知对古老秘辛的探究火焰。
“风险与机遇并存。”林恩最终开口，“‘园丁’的下次来临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坐以待毙只会被‘修剪’。我们必须主动寻找破局的方法。这个信号，无论真假，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做出决断：“福根，全力分析信号源头和加密方式，评估其真实性。伊芙蕾妮，从灵族传承中搜寻所有关于‘飘逝星墓’和‘古老盟约’的信息。鲁斯兄长，做好远征准备，我们需要一艘足够隐蔽且坚固的飞船。”
“小子，你确定要闯那鬼地方？”鲁斯眉头紧锁。
“不确定。”林恩坦诚道，“但进化之路，从来都不是坦途。我们不能等到‘园丁’拿着更锋利的‘剪刀’上门。”
就在计划初步制定时，基地的早期预警系统突然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警报！克隆福根迅速调出外部传感器数据，脸色一变：“检测到一支小型舰队脱离亚空间，出现在星系外围！识别信号……是机械教探索舰队‘求知者’号的残部！但他们的状态……很奇怪！”
星图上，数艘伤痕累累、标志模糊的机械教舰船正歪歪斜斜地驶入星系，它们的引擎喷射着不稳定的火焰，船体上布满了非能量武器造成的、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撕裂和腐蚀的痕迹。更诡异的是，它们没有任何通讯尝试，只是沉默地、如同梦游般朝着黑石要塞的方向缓缓靠近。
“他们像是在……逃难？”伊芙蕾妮疑惑道。
“不，”克隆福根放大了其中一艘舰船的扫描图像，声音凝重，“看它们的舰桥观察窗……里面……没有生命迹象。没有船员，甚至没有伺服颅骨活动的能量信号。这些船……是空的？或者是被某种东西……‘清空’了？”
一股寒意掠过众人心头。机械教舰队通常即便全军覆没，也会留下大量的机械造物和数据核心。如此彻底的“空寂”，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诡异。
“扫描它们的外部数据库残留信号，”林恩下令，“看看他们最后遭遇了什么。”
很快，一段破碎、充满静电干扰的日志被还原出来，断断续续的二进制尖啸中夹杂着惊恐的机械祷告词：
“……遭遇……非序列生命体……无法解析……物理法则……被改写……吞噬……一切有机与无机……为了欧姆尼赛亚……警告……远离……‘苍白……饥渴’……”
“苍白饥渴？”鲁斯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伊芙蕾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向林恩，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灵族最黑暗的传说中，提到过一种游荡在宇宙边缘的、比混沌更古老的恐怖……它们并非生灵，也非亡灵，而是某种……‘概念’的具象化，代表着对‘存在’本身的绝对饥渴。它们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最原始的‘无’……它们被称为——‘虚空噬族’。”
“塔拉辛的警告……‘更古老的收藏家’……”克隆福根喃喃道。
林恩的心沉了下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园丁”的威胁尚未解除，另一个可能更加基础、更加可怕的“存在之敌”的阴影，却已悄然浮现。那支无声的机械教幽灵舰队，就像是一个来自深渊的、冰冷无声的警告。
他们的进化之路，注定要穿越重重险阻，而盟友的暗影之下，可能隐藏着更深的绝望与更恐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