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柳氏满腔喜悦悉数落了空,一听这话更像是吃了一嘴屎,想吐都吐不出来。
她是想让人伺候,可不是想伺候人。
而且,让王铁牛去她家住,这不是摆明去吃软饭么?
“签就签!”王铁牛不知柳氏心思,抓起旁边的笔,一边签一边恶狠狠瞪向胡双红,“我倒要看看,没我撑腰,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我且等着你后悔来求我……”
“呸!撑你个狗爹养的腰!”莲花婶狠啐一口。
“我们郑家村人都在这附近,但凡有奸人敢来找茬,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定然将他往死里揍!”
“莲花婶子说得是!”村人附和出声。
“我们郑家村的人,我们自是会护着,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
“就你们俩,一出门,唾沫星子都能给淹死!”
“我要是你们啊,早屁颠屁颠滚回去,躲被窝不出来……”
一声比一声高的嘲讽,听得王铁牛火气腾腾往外冒,可他一个人连说都说不赢这么些人,只得连忙扯过柳氏,灰溜溜跑了。
莲花婶子向来同胡双红最是交好,见状不由拉起她的手,“你啊你,要是早有今日这份劲头,哪里需要受这么多的罪?”
“是啊。”胡双红握着和离书,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陆家兄妹对视一眼,准备起身告辞,“胡婶,事情既已解决,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可不行!”“胡双红抹了把眼睛,连忙将人拉住,“今儿个要不是有你们,我怕是早已经下去见阎王了,大伙儿无论如何都得留下吃顿饭!”
说罢,不待众人拒绝,又唤了王月去收拾大公鸡。
莲花婶等人见状,纷纷跑回家拿笋子、野菜干、黑面过来,郑森更是在河里弄上来一条大草鱼。
一阵热火朝天忙活过后,香喷喷的晌午饭出锅了。
一道鸡公烧笋子,一道水煮鱼,两个炒野菜,配上黑面饼子,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饭桌上,众人谈起逃荒路上的事,只觉像是做了一场许久的梦,如今汉子们每日去码头扛米袋,妇人们则在家里打络子、挖野菜,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有了奔头。
茶过三巡,陆家兄妹告辞离开。
众人起身相送,刚打开院门,却见一个个杏花村人从旁边围了上来。
“陆姑娘,我家孙儿昨日发热,不知道煮什么药草好?”
“我这老寒腿十几年,陆姑娘开个方子吧?”
“我家老头子去年冬天中风,半边身子瘫了,屎尿都得在床上解决,还请陆姑娘帮忙看看啊……”
莲花婶等人看得大吃一惊,这些人上晌可还口口声声说绾丫头是个骗子,如今倒好,一个个全堵上门看病了。
陆同河悄悄凑到少女身旁,“绾绾,这架势貌似比咱们臭豆腐生意还火。”
陆绾绾嘴角轻抽,他要是见过华国口罩时期,便会知道现在这个场面只是小儿科罢了。
眼见杏花人一个劲往前挤,陆绾绾压压手道:“乡亲们许是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在书上恰好看到个救自缢之人的法子,大家要治病,还是得去找大夫!”
众人听声,纷纷安静下来。
有人似信非信,忙追问道:“只是在书上瞧着的法子?陆姑娘此话当真?”
陆绾绾不答反问,“你看着我这年纪,像是会医术的样么?”
杏花村人一听这话,瞬时齐齐朝她看去。
“是啊,瞧她这个模样,顶天不过十五六罢了!”
“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习医,又能学着多少医术?”
“还以为这次能碰着个医术厉害的,看来又只是个瘪谷子,咱们还是回去算了……”
陆家兄妹见状,连忙拉着东儿同郑家村人挥手作别,然后驾着牛车出了杏花村。
许是上晌救人太过耗费心力,陆绾绾几乎是刚躺牛车上,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雪球叫声给闹醒的。
“这是咋地了?”陆绾绾一睁开眼,便见雪球坐在跟前,瞪着一双哀怨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身上毛发根根竖起,身后尾巴半扬,俨然是一副半发怒状态。
“喵呜!”雪球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
又抬起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指着羊肠小道,喉咙不断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陆绾绾顺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瞌睡霎时消了个精光。
只见自家围墙外头竟然全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一眼瞧去,密密麻麻全是脑袋。
只是,一个个脑袋全部没吭声,安静得能听见山风吹动芦苇的声响。
直到蹄声响起,脑袋们才转过来瞧。
“绾绾、陆大哥、陆二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古芸儿瞧见牛车,立马上前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你家来了个玉面郎君,已经坐在院里等了一个时辰了呢。”
“玉面郎君?”陆家兄妹一怔。
东儿更是仰着小脑袋,一脸好奇,“芸儿姐姐,什么是玉面郎君?”
“玉面郎君啊,就是长相、身段全是一等一的上上品,不过你一个小屁孩,肯定不懂。”
古芸儿说到这,一脸神秘指指院子外的人。
“我们古槐村有一个算一个,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稚儿,但凡是能走的,今儿个全来了。
不过这玉面郎君虽然生得好,但眼神威压却是忒吓人了。
这不,一个个只敢趴围墙上远远瞧着,却是连呼吸声都不敢重了去……”
陆家兄妹一边走,一边心头直打鼓,先前听雪球告状,还以为家里来了什么硬茬子,但这劳什子的玉面郎君,也不像是他们先前认识的人啊。
正纳罕之际,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随山见过陆姑娘、陆大公子、陆二公子。”
三人循声去看,却见随山手捧面碗从灶屋走出,他嘴角泛着油花,碗里的臭豆腐盖浇面只剩下浅浅一层。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形颀长,俊美妖孽的男人。
男人五官生得极好,剑眉玉面,眸若寒星,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通身气质冷清,单是站在那儿,已经叫人挪不开眼来。
若说世人皆是女娲捏的一个泥团,那旁人许是随手捏就,这人却是一笔笔精雕细琢而成。
陆绾绾如是想。
“随小哥,原来是你们!”陆同河眼神一亮,连忙上前几步,“你们怎么来古槐村了?”
“我家主子今日来,主要是想谢陆姑娘的恩情。”
随山下意识拱手应声,待瞧见手上的碗,疾步转回灶屋送碗,路上还不忘三两口将面条吃了个干净。
“恩情?”陆同河兄弟齐齐一愣。
旋即,不约而同转头望向旁边的少女,绾绾何时对这主仆有恩?他们怎么不知道?
后者亦是一脸懵。
不说这辈子,便是上辈子,她要是救过这样的人,哪能没一点印象。
裴珩瞧着少女有些呆愣的神色,大长腿一迈,停在她五步之外,从袖口掏出一块赤金面具覆上脸颊。
“这样,姑娘可记得了?”
略带喑哑的嗓音,配上面具下凝如寒霜的眸子,陆绾绾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一脸惊诧望向男人,“竟然是你!那个去头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