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十两!”
陆同河咧嘴,从胸口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倒桌上,大银锭子、银角子、铜板全咕噜噜滚了出来。
“六十斤羊肉卖了一两八钱,二十斤羊下水八百文,黄精十两银,还有柴胡,柴胡是平安药铺收的,二十文一斤,七斤卖了一百四十文。”
一个个望着桌上摆开的银钱,齐齐瞪圆了眼睛。
庄户人家寻常从年头忙到年尾,也才勉强攒上二两银,可现在,他们居然一个下晌就能得着这么一袋子。
“这黄精的价是不是卖的太好了些?”陆绾绾亦是有些不可置信。
便是在她没穿越之前的华国,高品质的野生生黄精顶多卖到两百一斤,他们下午挖的黄精不足三十斤,充其量卖个六两就不错了。
可这夏记酒楼居然会开到十两?
陆同湖将她神色看在眼里,笑着解释道:“夏记酒楼貌似在收各类滋补食材,像先前的蝮蛇,现在的黄精,掌柜出价都十分大方,而且临走之前,还叫我们以后遇到好东西,第一个送到他那儿去。”
陆绾绾闻声,心中明了几分。
对于大酒楼而言,寻常的食材都有自己的庄子供应,但稀罕的野味却是可遇不可求,与其在进价上锱铢必较,倒不如多出些血,这样,整个阳溪县的人得到野味自是第一个想到夏记酒楼。
不得不说,这酒楼背后的东家是个聪明人。
她勾唇笑笑,接着从桌上数出一百四十个铜板串好,递给东儿,“来,这一百四十文你且收着!”
“啊?!”东儿一脸呆愣,“绾姐姐给我钱干啥?”
“柴胡是我们二人一起挖的,我留下一半给娘入药用,剩下的一半所卖银钱自是该你拿着。”陆绾绾见他连连后退,又故意板起脸,“你若是不收,以后我可不带你挖草药了。”
东儿忙摆手,“不,东儿喜欢挖草药,不要银钱。”
李青点头,“是啊,若不是有陆姑娘,我们爷孙俩早就不在这世上了,现在挖几下草药若还要收银钱,那我们可就真没脸了。”
“一码归一码。”陆绾绾态度坚决,“夫子每日教导我们兄妹读书识字却不愿收束修,如今若这点铜板也不收,我们才是真的没脸跟夫子继续学。”
“绾绾说得是,东儿这孩子乖巧懂事,每日来家里忙上忙下我们已经过意不去,如今喜欢草药,又能卖些银子,这可是好事!”郑氏点头附和,接过铜钱塞到东儿怀里。
又笑着指指旁边的篝火,“咱们再僵持下去,这羊肉串可就得烧焦了……”
“喵呜!!!”
话到一半,篝火旁一道急切又哀怨的猫叫声乍然响起——
低头一瞧,只见雪球嘴角毛发早已被哈喇子包浆,一双水蓝色眼珠更是快要掉在羊肉串上。
一屋子人愣了愣神,随即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两斤岩羊肉,三红两白的串成四十串,此刻已经全滋滋冒起羊油,陆绾绾拿过旁边的辣椒陶罐,捻起一小把辣椒粉撒到羊肉串上。
麻辣香同烤羊肉的鲜香刺啦一声窜开。
引得众人齐齐吞了吞口水。
“斯哈……好烫,好烫!”陆同河迫不及待拿起一串塞嘴里,肉片烫得他连连斯哈出声,双眼却是锃亮,“但这味道可是一绝啊。”
陆同湖嚼着烤肉附和,“比起黄猄肉也不差。”
东儿连连点头,一张小嘴辣得通红,“好吃!这是东儿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肉了!”
陆绾绾忍俊不禁,这烤羊肉串不仅味道鲜嫩,而且分量亦是让人尤为满意,同她前世在夜宵摊上买到的烤串分量完全是两个极端。
自己烤串就是香,不会吃七八串还吃不到一两肉。
吃两串烤串,又夹一块软烂脱骨的红烧羊蹄啃,末了,再喝上一口红彤彤的羊汤,陆绾绾惬意得眯起眼,这种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
一河之隔,老郑家。
妇人坐在窗户前,使劲嗅着河对岸隐隐约约传来的肉香味,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
她本以为今晚终于可以好好吃上一顿炖羊肉,可婆母抠搜,五六斤的羊腹肉只切了不到二两出来,还是而野菜一起炖汤,她连喝了两碗汤,却根本没吃到几口羊肉。
要是还是和陆绾绾几个一起生活,那今日这头岩羊她们起码能吃一半啊。
而且,陆绾绾竟然认识草药,她虽然从没挖过草药,但也知道药铺收草药都是几文十几文一斤的收,只要随随便便上山一趟,就能换不少铜板。
同样是老郑家的人,可她的儿子,却得一天到晚扛米袋赚十二个铜板,中午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想到这,孙氏彻底坐不住了。
赶忙冲出房门跑到旁边耳房,耳房是郑子春和郑槐序兄弟俩住,不过郑子春在陈家庄子当佃户,如今便只有郑槐序一个人睡。
房门虚掩着,孙氏推开门,听得呼噜声震天响,顿时更加心疼了,“醒醒!槐序快醒醒,娘现在有话跟你说……”
郑槐序被摇醒,还以为是天亮了,一个翻身坐起,才发现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这大晚上的,娘不睡觉干什么?”
孙氏转身将门关好,方压低声音,“明日开始,你不要去码头扛米袋了。”
“不扛米袋?”郑槐序一头雾水,“不扛米袋,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更别提将爹和大哥从陈家庄子赎回来了。”
孙氏摇摇头,“傻儿子,靠扛米袋想赎人,得多少年去了?如今娘知道个更赚钱的活计……”
不待她讲话说完,郑槐序已经低低笑出声,“娘这是在同儿子说笑?一日十二个铜板的活计都是咱们去得早才抢到的,咱们除了有把子力气,其他什么都不会,哪里还能找着什么更赚钱的活计?”
“你不会,可绾丫头会啊。”孙氏说到这,声音更低了。
“她现在挖草药,只一个下晌就能挖到一大背篓,拿去县城药铺少说得卖好几十个铜板,这不比扛米袋子赚的铜板强多了?”
郑槐序眉头轻皱起,“绾绾识草药,那是绾绾吃饭的本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孙氏声音微微提高,“怎么没关系了?你是她嫡亲的表哥,你爹是她嫡亲的舅舅,要不是当初你爹将她们一家人接来咱们队伍,如今娘四个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让她带你挖几根草药,这不是应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