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盘古部落的路途,比去时更加沉重。鹰眼描述的景象——那覆盖蓝鳞、口吐烈焰的恐怖巨兽,以及岩浆湖畔疑似人工痕迹的祭坛,如同两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空气中似乎都残留着那地热谷传来的硫磺灼息与低沉嗡鸣,挥之不去。
程然紧抿着唇,一路沉默。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鹰眼的描述,分析着那巨兽的习性、弱点,以及那些石堆标记可能代表的意义。孟婷靠在他身侧,脸色因疲惫和震惊而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她反复观察着采集到的蓝色鳞片、硫磺粘液以及那几颗温热的“赤焰椒”,试图从中找出应对之策。
回到部落,程然立刻召集所有核心成员。当听到西境深处竟藏着如此骇人的存在时,议事厅内一片死寂,连最勇猛的阿莱和岩爪都变了脸色。
“能喷火的巨兽……这,这怎么对付?”一名年轻猎手声音发颤。
“还有那些石堆,”孟婷虚弱却清晰地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如果真是祭坛,说明有智慧生物在与那巨兽共存,甚至……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或祭祀它。这比单纯的野兽更复杂,也更危险。”
程然点头,接过话头:“硬拼是下下策。我们需要更多情报,也需要找到克制它的方法。”他看向孟婷,“那些赤焰椒,还有粘液和鳞片,研究出什么了吗?”
孟婷将一颗赤焰椒放在桌上,用石片小心剖开,露出内部鲜红如火、布满细小籽粒的果肉,一股更加炽烈辛辣的气息弥漫开来。“这赤焰椒蕴含的火气远超寻常,它的辣并非单纯味觉,更像是一种浓缩的、狂暴的能量。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
她又指向那片深蓝色鳞片:“鳞片极其坚硬,但并非没有弱点。我用普通刀斧尝试,难以损伤分毫,但偶然发现,将它靠近燃烧的赤焰椒时,鳞片边缘受热处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软化迹象,虽然很快会恢复,但这证明它并非完全免疫高温,只是耐受性极高。而那粘液……”她顿了顿,“我怀疑是那巨兽消化液或某种防护分泌物的残留,酸性极强,且带有硫磺特性,寻常草木沾之即枯。但我们带回的‘月影蕈’和‘净光草’,在接触少量稀释粘液后,只是轻微萎蔫,并未立刻死亡,显示出一定的抗性。”
“你的意思是……”程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我们可以尝试培育对硫磺和火焰具有更强抗性的植物,甚至……想办法将赤焰椒的火气,转化为我们能使用的武器。”孟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另外,那巨兽既然栖息在岩浆湖畔,必然极度依赖高温环境。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改变那片区域的小环境,或者引开它……”
计划初现轮廓,但每一步都充满未知与风险。
接下来的日子,盘古部落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程然坐镇中枢,统筹全局,一方面继续加固部落防御,尤其是面向西面的工事,挖掘更深更宽的壕沟,设置更多预警陷阱;另一方面,加大狩猎和采集力度,囤积食物和各种资源,尤其是寻找并大量采集赤焰椒和那些显示出抗性的植物。
孟婷则带着几名心灵手巧的妇人和对植物有兴趣的年轻人,在村落边缘开辟了一片专门的“试验田”。她将月影蕈、净光草与赤焰椒间隔种植,并用极其谨慎、逐步增加剂量的方式,用稀释的硫磺粘液浇灌,观察它们的反应和变异可能。她还尝试将赤焰椒的汁液萃取出来,与动物油脂、树脂混合,试图制造出能够燃烧更久、温度更高的“烈焰油脂”。
阿莱和岩爪则轮流带队,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对西境地热谷进行远距离、间断性的监视,记录那巨兽的活动规律、离开巢穴的频率与时长,以及是否有其他生物或“人”出现在那祭坛附近。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阿莱带回了一个关键信息:“那怪物每隔大约三天,会在日落时分离开岩浆湖,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去往山谷另一侧的一片发光林地,大约一个时辰后返回。它离开时,山谷内的嗡鸣声会减弱。”
“固定的路线,固定的时间……”程然沉吟,“这是一个机会。或许我们可以在它离开时,潜入山谷,近距离观察祭坛,甚至……布置点什么。”
但这个任务无疑极其危险。谁去执行?
“我去。”程然毫不犹豫。作为首领,他必须亲临险境,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我跟你一起。”孟婷站到他身边,眼神坚定,“那些石堆标记和可能存在的植物,需要我的知识。”
程然看着她尚未完全恢复元气的脸庞,想要拒绝,但对上她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和更深的担忧。
三天后的黄昏,程然、孟婷、阿莱和鹰眼,组成了一支最精干的四人小队,再次悄然出发。他们携带了精心准备的装备:涂抹了最新配置的“烈焰油脂”的箭矢和短矛、用多层鞣制兽皮和浸泡过抗性植物汁液的麻布制成的简陋防火披风、大量赤焰椒粉末、以及用于攀爬和设置机关的绳索工具。
他们提前抵达地热谷外围,潜伏在巨兽离巢必经之路侧上方的一处岩石缝隙中。浓烈的硫磺气息和隐隐的热浪扑面而来,谷内深处传来沉闷的搏动声,仿佛大地的心跳。
日落时分将至,山谷内的嗡鸣声陡然升高,带着一种烦躁与期待。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地微微震颤。透过石缝,四人屏息凝神,看到那庞大的蓝色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峦,从山谷深处走来!
近距离观看,那巨兽带来的压迫感更是无以复加。它覆盖着盾牌大小的深蓝色鳞片,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金属冷光,粗壮的四肢每一次落地都留下深深的爪印,长满骨刺的脊背如同锯齿山脊,巨大的头颅转动间,冰冷的竖瞳扫过四周,鼻孔中喷出带着火星的硫磺气息。
它丝毫没有察觉上方缝隙中的窥视者,迈着沉重的步伐,沿着固定的路线,轰隆隆地走向山谷另一侧。
直到那庞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山谷内的嗡鸣声减弱到几乎听不见,四人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行动!”程然低喝一声,四人如同灵猿般滑下岩石,向着山谷内那沸腾的岩浆湖和远处的祭坛高台,疾速潜行而去。时间有限,他们必须在那恐怖巨兽返回前,完成探查并安全撤离。真正的冒险,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