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是我和老婆结婚十二周年纪念日。
在中国结婚十二周年被称为“丝婚”,象征夫妻关系如丝绸般柔韧、紧密且不易断裂,寓意甜蜜与坚韧。
想起十二年前的今天,当时结婚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早上起床偷偷地拿出春节前给老婆买的丝巾,我把丝巾特地系在她手上。
“想这样‘绑’住你一辈子。”我望着老婆。
“十二年,像丝绸一样柔韧,像链条一样紧密。谢谢你用温柔包容我的棱角,未来我们还要一起编织更多美好的日子。”
“结婚十二年,你没‘链’跑,我也没‘丝’望,看来这辈子是绑定了!下个十二年,请继续多多指教!”老婆拿出送给我的丝绸领带,一边给我打着领带,一边对我深情地说道。
“别人说‘七年之痒’,我们连‘十二年之痒’都没痒过,是不是该申请个‘抗痒模范夫妻’奖?”老婆接着调侃。
“是呀,是呀!不知这个奖向哪个机构申请,要不我打个市长热线问问?”我接着老婆的话道。
我和老婆商量着今天要怎么度过。
“要不我们重走恋爱路,重温十几年的浪漫爱情。”我向老婆提议。
“好呀!正好去去走走!”老婆回应着。
于是我们开着车就出发了。
早上的阳光斜斜地切进车窗,在老婆发梢镀上层暖金。她正用指尖轻轻划着副驾手套箱上的划痕——那是当年第一次约会,我骑自行车载她,她紧张得抠坏了车座套,后来换了车,倒把这习惯带了过来。
“还记得李师傅门口家里的火烧巴吗?”她忽然开口,尾音裹着笑,“你非要抢着付钱,结果掏遍全身只有二块五毛,最后还是我补了五毛。”
我握着方向盘轻笑。树影在她侧脸流动,像老电影的胶片。那年她扎高马尾,行服领口别着银色蝴蝶发卡,在热气腾腾的小店里红着脸把硬币推过来,刘海被风扇吹得一飘一飘。
“后来那天特天跑到我房间,”她忽然伸手碰了碰我鬓角,“说请客要到位,要还我五毛钱。你是故意地吧!”
后视镜里,我们的车正驶过护城河。十九岁的月光突然和眼前的波光重叠,她当年踮脚替我掸掉肩上雪花的温度,此刻正从相握的手心里慢慢渗出来。
“其实那天我带了足够的钱。”我轻声说,转动方向盘拐进熟悉的老巷,“故意留着五毛,是想还能找借口到你房间。”
老婆的笑声混着风穿过车窗,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树影还在倒退,可有些东西明明一直停在原地——比如她眼角笑起来的弧度,比如十九岁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站在她房前的少年,早已把整个春天,都酿成了副驾座上的永恒。
沿着邾洲大堤走了十几分钟,经三河镇就到了双唐乡,农行双唐营业所已撤并,但站在现变成商店的门前,依稀能见到十几年前的影子。
当年我们在余古确立了恋爱关系,老婆就调到了双唐营业所,记得我在余古的休假日一到,我就跑到了双唐,四天都是在双唐度过的,惹得田主任一阵惊讶!
“当时堂哥也在双唐营业所上班,他人高马大,你有点怕他吧!”老婆说道。
“是有一点,这不支行后来发现你们堂兄妹在一个网点上班,不到三个月你又调到旧集去了吗?”我回忆着。
“是呀,我调到旧集,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有回下班你从余古骑车到旧集,所内没人,你硬是把院子门踢坏了!”老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是呀,谁叫你们网点下班后,一个值班的也没有,自知理亏,最后你们主任也不好追究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年轻。
春节路上行人少,从双唐到余古不到20分钟就到了。余古街道大变样了,像是被一双巧手细细打扮过,处处透着新鲜劲儿。往日坑洼的青石板路换成了平整的水泥路面,踩上去踏实又干净。两侧的老屋檐下,齐刷刷挂上了大红灯笼,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像两条燃烧的火龙。斑驳的墙面被重新粉刷过,米黄色的墙面上还贴着崭新的春联和福字,红底黑字,格外醒目。
老街坊们穿着簇新的衣裳,脸上堆着笑,在街边互相扬手打着招呼。孩子们最是兴奋,穿着花棉袄,举着糖葫芦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洒满余古街道。空气中飘着炸丸子的油香和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零星的鞭炮声,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巷口的李师傅酒馆也换了新招牌,过年了,酒馆里人少了些。
我和老婆走进酒馆,对着李师傅打着招呼。
“李师傅,新年好呀!”
李师付年纪快70岁了,记性还算好。
“哎呀,新年好,新年好!你们是尧会计,韦会计。你们怎么有时间过来看看呀?”
“过年到亲戚家拜个年,就想起你家火烧巴了。现在有吗?”我问道。
“哎呀,没想到你们俩还惦记,早上面团还没用完,我马上给你们扒两个。”李师傅还是那样热情。
十几分钟后,李师傅递给我和老婆一人一个火烧巴,李师傅递来的火烧巴泛着暖光,边缘烤得微微焦脆,像两枚小巧的月牙儿。麦香混着蛋清的鲜甜直往鼻尖钻。我和妻子各接一个,指尖立刻感受到那层薄脆外壳下的柔软。
刚起锅的最是熨帖。李师傅的围裙沾着面粉,眼角笑纹里盛着烟火气。老婆小心翼翼吹着气,指尖轻轻捏了捏,火烧巴便发出细微的声。咬开时外壳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内里的面团却软得能抿出清甜,蛋清在高温下凝成细密的蜂窝状,裹着朴实的咸香在舌尖化开。
我看见老婆嘴角沾了点金黄的碎屑,伸手替她拂去时,她正把咬了半口的火烧巴递到我嘴边。两个滚烫的面团在掌心慢慢凉透,倒有另一股暖意从胃里悄悄升起,漫过了整个胸膛。
拜别李师傅,我们沿着老街走着,来到昔日小水库,我愣了半晌。记忆里那座用夯土堆起的小水库,坝顶勉强容两人并行,风过时能闻见泥土腥气。可眼下,青石栏杆沿着湖岸蜿蜒,栏柱上雕着衔水的云纹,湖水清得能看见水底摇曳的菹草,阳光落进去,碎成一片金鳞。
余古更美了,融入我和妻子浪漫地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