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在一个僻静街角的路灯下，一抹熟悉的蓝色撞入了他的眼帘。
是芙宁娜。
她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正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逗弄着一只蹭着她脚边的流浪猫。猫咪发出细微的呼噜声，用脑袋蹭着她的指尖。
画面看起来安静而美好。
因为，在那昏黄的光线下，他清晰地看到，芙宁娜面前的地面上，有点点晶莹正在不断滴落，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在哭。
尽管她的肩膀没有明显的抽动，尽管她逗猫的动作看起来依旧轻柔，但那无声滴落的泪水，却像一根根针，狠狠扎进了宁砚的心口。
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盖过了之前的纠结与迷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走了过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和心疼：“芙宁娜？”
蹲在地上的身影猛地一僵。
芙宁娜迅速用手背擦过脸颊，然后才转过头来，努力挤出一个她惯有的、带着些许夸张的笑容：“哦？是宁砚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灯下，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清晰可见，蓝色的异色瞳中还氤氲着水汽，即使强装镇定，那浓重的鼻音和微红的眼眶也出卖了她。
宁砚的心更疼了。
作为穿越者，他太清楚芙宁娜承受了什么——五百年的独自扮演，五百年的孤独守望，精神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眼前的泪水，绝非她轻描淡写就能掩饰过去的。
“你......”他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直接询问是没用的，她不能也不敢向自己倾诉。
芙宁娜见宁砚盯着自己的脸，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别过脸，随后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只是我体内的水元素太过充盈了，需要以眼泪的形式排出而已。对，就是这样，身为水神，偶尔需要调节一下元素平衡嘛。”
这番欲盖弥彰的说辞，听起来既心酸又可笑。
宁砚看着她强撑的模样，灵魂碎片、融合条件、斗转星移卡......所有那些关乎自身存亡和力量的权衡，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此刻不想看到她哭，想让她露出像以前一起吃蛋糕时那样，真正开心、满足的笑容。
他叹了口气，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只是放缓了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很晚了，一个神在外面不安全。我护送你回沫芒宫吧？就当是替克洛琳德了。”
芙宁娜还想拒绝，但看着宁砚坚定的眼神，以及自己此刻确实不佳的状态，她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宁砚刻意放缓了步伐，走在芙宁娜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既能守护她，又不会给她太大的压力。
芙宁娜则一直低着头，默默走着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将芙宁娜送到沫芒宫她房间的门口，宁砚停下脚步：“到了，好好休息。”
芙宁娜拿出钥匙打开门，侧身进去，然后回头看了宁砚一眼，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道：“那个......谢谢。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她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宁砚站在紧闭的房门外，能隐约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叹息。
关上门后，“宁砚这家伙！就、就不知道主动留下来多陪陪女孩子吗！真是块木头！”门内，芙宁娜背靠着门板，气鼓鼓地小声抱怨着，但更多的是一种因无人理解的委屈和孤独感再次袭来而感到的的冰凉。
然而，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在芙宁娜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时，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芙宁娜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走到门边，警惕地问道：“谁？”
门外传来了宁砚那熟悉的声音：“是我，芙宁娜。”
听见这声音，芙宁娜本能的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这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芙宁娜打开门，顿时愣住了。
只见宁砚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好几个印着不同甜品店logo的精致纸袋，诱人的蛋糕香气混合着奶油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显然是刚跑去买的。
“你......你这是？”芙宁娜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砚笑了笑，提着袋子自然地走进了房间：“是甜点派对哦。”
他将袋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个个打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看起来就无比美味的蛋糕和点心。
芙宁娜看着满桌的甜品，又看了看宁砚脸上那温柔真诚的笑容，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似乎又有要涌出的趋势。
她赶紧别过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算、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费我给你安排最好的病房。”她小声嘟囔着，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些蛋糕吸引。
宁砚像以前一样，只是坐在她对面，安静的看着她吃。
芙宁娜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美食俘获，拿起叉子，小口小口，然后渐渐变成大口地享用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储存食物的仓鼠，那双异色瞳中也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在她因为吃得太快不小心噎住时，宁砚适时地递上一杯早已泡好的、温度正好的红茶。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的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芙宁娜接过红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顺过气来，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宁砚一眼：“要、要你管！”
但嘴角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却暴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心情。
窗外的月光洒进房间，照亮了满桌的甜蜜和两人。
至少在这一刻，所有的阴霾似乎都被蛋糕的甜香和红茶的暖意驱散了。
宁砚看着芙宁娜重新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那片因艰难抉择而产生的阴郁，也仿佛被照亮了一丝。
ps：大家觉得下一章要不要让少女 哥伦比娅出场？要的话(????)之前埋了个讨债人的伏笔正好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