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深夜偶尔路过的行人，宁砚飞得很高，夜风呼啸而过，却因为新月的屏障而变得柔和。
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克洛琳德，她的眼眸微闭，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是困了。
“睡吧，很快就到了。”他轻声说道，同时悄然加大了能力的输出，飞行速度陡然提升，却又平稳得如同在静水中滑行。
克洛琳德在他令人安心的怀抱和匀速的飞行中，最后一点坚持也消散了，意识逐渐沉入黑暗，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不多时，那扇熟悉的阳台便出现在下方。宁砚操控着身体，如同羽毛般缓缓降落，鞋底轻触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抱着熟睡的克洛琳德，熟练地用能力打开阳台门，走进了卧室。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为房间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宁砚小心翼翼地将克洛琳德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拉过柔软的被子，仔细地为她盖好，连被角都掖得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床边，借着微光凝视着克洛琳德的睡颜。
褪去了白日的锐利与清冷，此刻的她显得格外宁静柔和，仿佛所有的重担都已卸下。
宁砚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暖意和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
他俯下身，极轻、极缓地在克洛琳德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不掺杂任何情欲，只有纯粹的怜惜、歉意和无声的承诺。
“晚安，我的决斗代理人小姐。”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直起身，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要将这静谧的画面刻入心底。
然后，他不再犹豫，转身，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将满室安宁留给了沉睡的她。
没有选择走阳台，要是被当成小偷就不好了，而且会莫名感觉自己是个小白脸来着。
朝着正门缓步走去，离开了克洛琳德家后，宁砚背靠在了坚实的实木门板上，此时只剩下他一人，他终于能够将平常不敢在她们面前所展露的情绪释放出来。
那种情绪名为——担忧
靠在克洛琳德家的门板上，夜晚的寂静将他狠狠包裹，白日里的喧嚣与温情褪去，一直被他刻意压制的、关于自身根本问题的忧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灵魂的残缺，生命力的不断流逝，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着他与所爱之人相守的时间可能并非无限。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系统，关于那片灵魂碎片，‘你我同楔，伪神需替真神赴渊’的融合条件，你有更具体的分析吗？”
「叮！正在深度解析灵魂碎片融合条件......」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内容却让宁砚心底骤然一凉。
「叮！经过系统深度推演与分析，结论如下：」
「‘你我同楔’：意指芙宁娜与芙卡洛斯本为同源的存在（神格与人格）。」
「‘伪神需替真神赴渊’：‘伪神’指向不具备完整神格、扮演水神身份的芙宁娜；‘真神’指向谕示机中的水神神格本体芙卡洛斯。‘赴渊’即赴死。此条件要求：芙宁娜（伪神）需要代替芙卡洛斯（真神）承受原本注定由神格本体承担的死亡结局。」
「注解：根据当前世界线及预言，枫丹的‘水神’注定为拯救枫丹而牺牲。此条件要求将此牺牲的命运，从芙卡洛斯转移至芙宁娜身上。」
「可行性方案提示：宿主所持有的特殊道具【斗转星移卡】，具备交换特定目标命运轨迹的效力，可满足此条件。」
系统的分析冰冷而残酷，像一把尖刀剖开了谜题，也剖开了宁砚的心。
“斗转星移卡......交换芙卡洛斯与芙宁娜的结局......”宁砚喃喃自语，手掌下意识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动用那张卡，就能完成融合条件。
芙卡洛斯会活下来，继续作为枫丹的神明，而他，将补全一片灵魂，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延缓生命力的流逝，拥有更长的时光去陪伴千织、克洛琳德、娜维娅、阿蕾奇诺、奥蕾莉、克雷薇、丝柯克......所有他珍视的人。
“这样......就能与她们厮守更久了......”
她们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闪过。
那份渴望如同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只是一个灵魂残缺的人类，而且时间的沙漏正在无情地流逝。
这个诱惑，太大了。
然而，最后定格在他脑海中的，却是芙宁娜——那个在聚光灯下华丽无比，却在无人角落会因一块蛋糕而露出满足得像孩子般笑容的少女。
是那个独自承受了五百年孤独，精神早已千疮百孔，却依旧在努力扮演着“神明”的芙宁娜。
是那个在他上次晕倒时，只能默默安排病房，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心的芙宁娜。
“可是......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用芙宁娜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未来？
用她的死亡，铺就自己与爱人相守的道路？
良知在剧烈地刺痛。
他做不到。
至少，他无法为了自己，去亲手将一个无辜的、已经承受了太多痛苦的灵魂推向深渊。
“如果不这么做......”灵魂残缺依旧会残缺，生命力依旧会流逝，终有一天，他会先她们一步离去，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悲伤。“就无法与她们厮守了......”
理智与情感，自私与良知，在此刻激烈地交锋。
宁砚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
他迈开脚步，漫无目的地走在枫丹廷深夜的街道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心乱如麻，甚至没有明确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个僻静街角的路灯下，一抹熟悉的蓝色撞入了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