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歌那句话一出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沈行知抱着妹妹的手臂一僵，猛地回头，视线像刀子一样扎向曲歌。
齐云瑞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抓住还在地上挣扎的林婉柔的头发，把她的脸提了起来。
“青岚慈善基金会？孟青岚？”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林婉柔被拽得头皮发麻，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警察同志，抓人要讲证据。我给慈善事业捐款，犯法吗？”
“放屁！”张队一脚踹在旁边的茶几上，玻璃碎了一地，“你他妈管绑架撕票叫慈善？”
“我说了，那不是绑架。”林婉柔的眼神扫过沈行知怀里空洞的沈念，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那是收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放在我这里展示几天，怎么了？”
她又转向江月瑶，怨毒地笑。
“倒是你们，砸了我的藏品，孟小姐会不高兴的。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得罪她，比得罪我可怕一百倍。”
江月瑶没理会她的叫嚣，缓步走到沈念面前。
沈行知立刻紧张起来，用身体护住妹妹。
“江大师……”
江月瑶只是看着沈念，轻声问：“念念，你还记得那个基金会吗？他们给你糖吃，给你新衣服，还做了什么？”
沈念的眼神依旧茫然，她缩在哥哥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嘴里反复念叨着。
“他们对我很好……有很多小朋友……大家一起玩游戏……”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被植入的快乐。
“玩什么游戏？”江月瑶追问。
“捉迷藏……”沈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我……我好像每次都找不到人。他们躲起来，就不见了……老师说，他们被好心人领养，去了更好的地方……”
沈行知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听懂了。
那些“不见了”的小朋友，下场恐怕……
齐云瑞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松开林婉柔，走到江月瑶身边，压低了声音。
“跟福康医院的模式一样。筛选，然后分流。”
“福康医院只是个小作坊。”江月瑶的目光落在曲歌的笔记本电脑上，“这个基金会，才是覆盖全国的总部。”
她对曲歌下令。
“查，青岚慈善基金会成立以来，所有对公、对私的捐款明细。所有受捐助机构的名单，特别是孤儿院、福利院和特殊儿童康复中心。”
“还有，”江月瑶补充道，“重点筛查那些接受捐助后，发生过火灾、搬迁、或者有儿童‘意外’失踪、死亡记录的机构。”
曲歌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嘴唇抿得死死的。
“明白。”
林婉柔看着他们，笑得更大声了，像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傻瓜。
“没用的。你们什么都查不到。孟小姐的善心，日月可鉴，是写在报纸头条上的。”
江月瑶终于把视线转向她，平静地开口。
“你手腕上这个手串，也是孟青岚送的‘善心’？”
林婉柔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地想把戴着一串紫檀木手串的左手藏到身后。
江月瑶像是没看到她的动作，继续说：“黎梦有一个，江灵也有一个。每个听话的‘姐妹’，人手一件。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定位和监视的‘锚点’。不听话的时候，还能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林婉柔的脸色，从刚才的嚣张，瞬间变得惨白。
她怎么会知道！连基金会核心圈子才知道的秘密，她怎么会知道！
“你……”
“我砸了你的财路，破了你的阵法。你猜，孟青岚现在，是想保住你这个‘客户’，还是想让你永远闭嘴？”江月瑶的语气没有起伏，却让林婉柔浑身发抖。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婉柔开始语无伦次，“我只是捐钱！我只是想让念念过得好一点！”
“是吗？”江月瑶指了指沈念，“她被洗掉的记忆，用的药和咒术，跟永恒教‘加工厂’里的‘废料处理’流程，一模一样。你管这叫让她过得好？”
“永恒教……”
林婉柔的嘴唇哆嗦着，这个名字像一个开关，彻底击溃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齐云瑞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角落接起。
“头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又带着压力的声音。
“齐云瑞，云麓山庄的案子，你不要管了。市局会派其他人接手。你立刻带你的人撤回来。”
齐云瑞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为什么？人质我们已经救出来了，嫌疑人也抓到了！这个案子牵扯到青岚慈善基金会，甚至跟永恒教有直接关系，必须由我们‘烛龙’跟进！”
“就是因为它牵扯到青岚基金会，所以你才不能管！”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孟青LAG女士是京市着名的慈善家，她的基金会每年救助多少人？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任何针对她的调查，都会引起巨大的社会舆论。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证据？”齐云瑞看了一眼地上瘫软的林婉柔和旁边惊魂未定的沈念，“我这里的活口和受害者，不是证据吗？”
“林婉柔只是个例，她精神状况不稳定，说的话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至于那个女孩……”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二十年前的失踪案，记忆混乱，同样不能采信。齐云瑞，这是命令。立刻收队。”
“如果我不呢？”
“那‘烛龙’专案组，从今天起，就地解散。”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齐云瑞捏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张队察觉到不对劲，走过来问：“怎么了？”
齐云瑞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上面让我们收队，把案子交出去。”
“交出去？”张队当场就炸了，“交个屁！交给谁？交给那帮跟他们穿一条裤子的人，让他们把证据都抹干净吗？”
“小声点！”齐云瑞呵斥道。
他看向江月瑶，眼神里满是挣扎和不甘。
江月瑶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只是走到曲歌身后，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资料。
“找到了！”曲歌忽然叫了一声，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份文件，“青岚慈善基金会，三年前，对一家叫‘星光福利院’的机构，进行过一次高达八位数的‘特别捐助’。”
“这家福利院，有什么问题？”齐云瑞立刻问。
“问题大了。”曲歌的声音发颤，“这家福利院在接受捐助半年后，发生了一场‘意外’火灾，烧毁了全部的纸质档案。之后福利院就宣布破产，所有孩子被分流到了其他机构。”
她顿了顿，点开了另一份报告。
“这是警方后来的调查报告，火灾中，有三名儿童‘失踪’。报告结论是，可能在火场中……尸骨无存。”
曲歌将那三名儿童的照片调了出来，并排放在屏幕上。
“更关键的是，”曲歌的呼吸都停滞了，“我用你给我的权限，查了这三名儿童的原始档案。他们的出生日期，还有……”
曲歌猛地抬头，看向沈行知怀里的沈念。
“其中一个失踪的女孩，跟沈念小姐一样，都是极其罕见的‘纯阴命格’。”
沈行知如遭雷击。
江月瑶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家“星光福利院”的地址，京市，南五环外。
一个已经被废弃，却在地脉图上呈现出不祥暗红色的地点。
“不止。”江月瑶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震。
她的手指划过屏幕上那份捐款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个基金会，不是在做慈善。”
“它是在开菜单。”
“这些接受捐助的孤儿院和福利院，是他们的菜园子。而这些特殊命格的孩子，就是菜园子里长出的，最鲜美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