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瑞的目光从江月瑶身上移开，落在地上那几个扭曲的灰袍人身上。
他只给了一个眼神。
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立刻上前，用特制的拘束带将那几个还在哀嚎或昏迷的邪教徒捆得结结实实。
张队则快步走到那个被江月瑶一掌拍晕的灰袍人面前，蹲下身，动作堪称粗暴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搜！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张队头也不回地低吼。
“他身上任何一个口袋，任何一个夹层，都不能放过！”
“月瑶，你真的没事？”
齐云瑞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下意识地站在江月瑶身侧，为她挡住了从地底深处灌来的阴风。
“那个时墨白，他……”
“跑了。”
江月瑶的语气平淡到没有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用了一种很罕见的传送阵，很果断。”
她看着张队那边徒劳的忙碌，继续道：“重点不是他，是这些被留下来的‘垃圾’。”
几分钟后，一名负责搜身的警员满头大汗地站起身，对张队摇了摇头。
“报告张队，除了几张画废了的符纸，什么都没有。”
张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站起来，看向江月瑶，眼神里写满了询问。
江月瑶一言不发。
她只是走到那个昏迷的灰袍人身边，抬起脚，用精致的鞋尖轻轻踢了踢对方的左脚。
“鞋底，夹层。”
张队眼底瞬间爆出一团精光，立刻对那名警员下令：“把他鞋扒下来！”
警员不敢怠慢，三两下扯掉那只沾满尘土的旧皮鞋。
他抽出战术匕首，小心地沿着鞋底边缘划开。
厚实的橡胶层被揭开，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硬质方块，安静地躺在凹槽里。
“这是什么东西？”
张队接过那个小方块，捏了捏，手感坚硬。
他撕开油纸。
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乌黑，泛着黑曜石般冷光的薄片。
薄片上没有任何按钮或屏幕，像个不知用途的摆件。
“通讯器。”
江月瑶伸手，将那块黑曜石薄片拿了过来。
“永恒教内部的通讯器，用特殊术法加密，需要靠使用者的神魂波动来激活。”
她解释道，“这就是我让他活着的原因。人死了，这东西就成了一块废石。”
齐云瑞凑近，端详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你能破解？”
“不需要破解。”
江月瑶说着，将黑曜石薄片平放在手心。
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一缕凝练的金光亮起，轻轻点在薄片的正中央。
“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钥匙’。”
金光注入。
黑曜石薄片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原本光滑的表面竟如水面般漾开波纹，无数细小的暗红符文在其中疯狂流转，最终汇聚成一行扭曲的文字。
“滴——”
一声轻响，那行文字还未看清，就骤然消失。
紧接着，一个新的信息框弹出，上面是一行同样的暗红色文字。
【材料已备齐，送往‘望云山’。坐标锁定，准备接收。】
张队凑过来看了一眼，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
“望云山？还敢往这儿送？这帮疯子是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不对。”
齐云瑞的呼吸猛地一滞，他死死盯着那行字，眉头紧锁。
“这条信息的用词是‘送往’和‘接收’，语气不像这个据点的人发出去的，倒像是……发给他们的指令。”
“没错。”
江月瑶的目光凝固在那块黑曜石薄片上。
“这不是他们发的，是别人发给他们的。”
张队愣住了：“发给他们的？什么意思？外面还有一批‘材料’要送过来？送到我们这个已经被一锅端的老窝？”
“如果，‘望云山’不是地名呢？”
江月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齐云瑞和张队的心口。
“不是地名？”齐云瑞重复着这三个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疯狂窜上脊椎，“那它是什么？”
江月瑶没有立刻回答。
她伸出手指，在那个信息框下方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尘标记上，轻轻一点。
指尖触碰的瞬间，黑曜石薄片上的画面再次剧变。
信息框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的，轮廓无比清晰的地图。
山川、河流、城市、乡镇，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是……全国地图！
而在这幅地图上，赫然有十几个血红色的光点，正不祥地闪烁着。
这些光点遍布全国，从北方的京市，到南方的海城，再到西部的边陲。
他们此刻所在的望云山，只是其中一个黯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点。
在地图的最上方，是三个用暗红色符文构成的，狰狞而触目惊心的大字。
【项目：望云山】
整个地下空间，所有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
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张队死死盯着那副地图，这位见惯了枪林弹雨的老刑警，喉咙里干得像要烧起来，嘴巴张了又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以为，他们捣毁的是一个贼窝。
他现在才明白，他们捅破的，仅仅是那张巨大蛛网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
“项目……”
齐云瑞的声音发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望云山’不是一个地方，它是一个覆盖全国的，庞大计划的……代号。”
江月瑶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她只是看着那副地图，看着那十几个闪烁的红点。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像这里一样的“加工厂”。
每一个红点背后，都牵扯着无数无辜者的性命。
“齐队。”
江月瑶开口，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把你们技术组最顶尖的人叫来。”
她的手指，缓缓划过黑曜石薄片，划过那副巨大的全国地图。
“我要这上面，每一个红点的精确坐标。”
“还有。”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地图最北端，那个位于京市，亮度远超其他所有红点的光标之上。
“我要查一个人。”
“时墨白。”
“我要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资料。”
“特别是，他执掌永恒教‘管事者’身份以来，在京市的所有活动轨迹。”
江月瑶收回手，黑曜石薄片上的光芒随之黯淡，恢复成一块冰冷的石头。
“这个‘项目’，既然已经摆在了我们面前。”
她抬起眼，目光穿过这片狼藉的地下空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刚刚从容离去的修长身影。
“那就没有让它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他想玩游戏。”
“那就陪他玩。”
“只是这一次，棋盘，由我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