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师……”
电话那头，齐云瑞的声音里混杂着无法压制的激动与颤抖。
“我们刚进去，人……控制住了。”
江月瑶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嗯。”
“我们的人正冲向卧室，张队带头，那个衣柜……真的有问题？”齐云瑞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对常理的固守。
“撬开背板。”
江月瑶的指令，简单得像是在说“打开一扇门”。
听筒里沉默下来，只剩下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隐约有警员的怒吼和重物被拖拽的声响。
下一秒，木板被暴力撕开的尖锐爆鸣，刺穿了信号。
紧接着，是齐云瑞一声短促而惊骇的倒抽冷气。
“找到了……天……真的在里面……一个黑色的袋子……”
他的声音在发颤。
亲眼见证这荒诞预言化为现实的冲击，让这位见惯了风浪的刑侦队长，大脑一片空白。
“他脸上写着。”江月瑶平静地陈述，像在解释一个物理定律。
电话那头，是更长久的死寂。
许久，齐云瑞才用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碾碎的复杂语气开口。
“江大师，那个……你一直提到的‘永恒教’，又……有动静了。”
江月瑶眉梢微抬。
“就在你直播的时候，京市西郊的金鼎山庄，发生了案子。”齐云瑞的语速骤然加快，职业本能压过了刚刚的恍惚。
“一个八岁的男孩，从自己卧室里失踪了。”
“男孩叫钱多多，他父亲是地产大亨钱振华。”
江月瑶的眼神冷了下来。
“现场什么情况？”
“密室失踪。”齐云瑞的声音透着一股凝重，“金鼎山庄的安保系统是军用级别的，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红外报警。但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没有任何闯入记录。”
“孩子就像凭空蒸发了。”
“现场留下了东西。”齐云瑞补充，“就在男孩卧室的窗台上，用某种灰烬，画了一个符号。”
江月瑶甚至不用去问。
那个不闭合的圆，中间一只冰冷窥探的眼睛。
“卷宗发我。”
“已经发你邮箱了。”齐云瑞的声音里透着焦灼，“钱家快把市局的电话打爆了，钱振华动用了所有关系，下了死命令，四十八小时内必须见到他儿子。”
“他还从外面请了人。”
“请了人？”江月瑶重复。
“对，据说是从港岛那边飞过来的，号称‘南派第一风水师’，在富豪圈子里名气极大。”齐云瑞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钱家现在谁也不信，只信这位‘大师’。”
“无所谓。”
对江月瑶而言，谁来都一样。
她的全部心神，已被“永恒教”三个字彻底攫住。
这些疯子，又开始了他们血腥的“丰收祭”。
挂断电话，江月瑶点开手机，虎鲨直播的后台通知已经彻底爆了。
她的粉丝数，在一个小时内，从三千万，直接冲向了一亿两千万。
虎鲨cEo陈飞的私信弹在最顶上，一连串的感叹号几乎要冲出屏幕。
“江大师！我的祖宗！服务器烧了三台！技术部全体员工都在IcU门口排队了！！！”
“下次！下次您搞这么大的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给您准备十台服务器！不！二十台！”
江月瑶直接无视，指尖划过，点开邮箱。
齐云瑞发来的加密文件，标题是“金鼎山庄儿童失踪案”。
附件中，一张男孩的照片首先跳了出来。
男孩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笑容腼腆。
江月瑶凝视着他的脸，神识如无形的探针刺出。
没有反应。
一层浓厚的灰色雾气，将男孩的面相完全笼罩，隔绝了所有天机。
这股力量，比之前屏蔽货车司机赵立命盘的术法，要强横、纯粹得多。
永恒教，派出了更棘手的角色。
江月瑶继续翻阅卷宗。
现场勘察照片里，那个用灰烬画出的邪恶符号，散发着冰冷、死寂、不属于人间的能量。
这不是普通的香灰。
这是“遮天灰”。
以特殊命格之人的骨灰，混合符咒烧制而成，能隔绝天机，迷惑鬼神。
手段，越来越讲究了。
就在这时，一条新短信突兀地弹出。
来自一个被她拉黑后，又换了新号码的偏执狂。
是江丞。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爷爷要见你，立刻回家。”
短信的语气里，鄙夷和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压制的惊恐与迷茫。
江月瑶面无表情地删掉。
江家，是她此刻最不关心的事。
她刚要放下手机，齐云瑞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这次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江大师，出事了！”
“说。”
“钱家请来的那个港岛大师，叫麦兴华，刚到案发现场。”齐云瑞的声线紧绷。
“他拿着罗盘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然后当着钱振华和我们所有人的面，说这案子不是普通的绑架。”
江月瑶静静听着。
“他说，是京市本地的邪师，为了修炼邪术，掳走了钱家的‘龙子’，要拿去献祭。”
“然后？”
“然后，”齐云瑞像是气笑了，“他当场断言，掳走孩子的邪师，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最近在京市声名鹊起，用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手段。”
他还说，这个女人现在肯定躲在某个阴暗角落，正在窥探这里的一切。
刚刚才在亿万观众面前把何明送进去的“年轻女人”是谁，不言而喻。
“钱振华当场就信了，现在已经认定你就是凶手，嚷着要让警方全城通缉你。”齐云瑞的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
“他不知道你是警局顾问？”
“我提了，但那个麦兴华直接打断我，说警局里肯定有你的内应，故意包庇你。”齐云瑞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现在正在别墅里‘作法’，说要揪出你的位置。”
江月瑶听完，唇角反而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有点意思。
同行是冤家，这话倒是不假。
这个麦兴华，无论是想踩着她上位，还是真的蠢到被人当枪使，都已经把矛头直直对准了她。
“江大师，你千万别过来，这里现在很乱。”齐云瑞赶紧劝道，“我已经让张队先稳住他们，你等我消息。”
“把地址发我。”江月瑶说。
“什么？”齐云瑞一愣。
“金鼎山庄的地址。”
“江大师，你……”
“他不是要找我吗？”
江月瑶站起身，一边走向衣柜，一边平静地开口。
“我亲自过去，让他找。”
“可是钱振华现在认定你……”齐云瑞在那头急了。
“他怎么想，不重要。”
江月瑶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压迫感。
“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只有我能找到。”
她挂断电话，打开衣柜，换上一件黑色的连帽冲锋衣。
手机又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江月瑶接通，没有出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苍老而傲慢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港地口音。
“是江月瑶吧？”
“我系麦兴华。”
男人自报家门，语气居高临下。
“小女娃，年纪轻轻，手段倒系够阴毒，连八岁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江月瑶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撑腰，也不管你修的系什么邪门歪道。”
麦兴华的声音陡然转厉。
“我给你一个忠告。”
“京市的案子，还轮不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来插手！”
“立刻收手，滚出京市。否则，就别怪我替天行道，废了你的道行！”
说完，对方甚至不等回应，便嚣张地挂断了电话。
江月瑶放下手机，将冲锋衣的拉链缓缓拉到顶。
她拿起桌上的帆布包，那三枚被婴灵谢意温养过的硬币，正在包里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暖光。
很好。
她本来只是去救人，赚功德。
现在看来，还能顺便清理一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