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顺姬看小曼和刘若男聊兴正浓,没办法,只好出声打断她们。
“小曼,你们等一会儿再聊,我还没给你介绍孙杰呢,这姑娘就是孙杰,立中夜大的同学。”
小曼这才想起孙杰还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朝孙杰点点头:“孙杰你好!你跟立中是同学,我是他堂姐,他在京城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所以我对他跟亲姐一样。”
“姐姐好!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小曼长得确实漂亮,而一个女人诚心夸赞另一个女人,往往是有所图的。
尽管清楚孙杰的意图,小曼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 她这个臭弟弟,还挺有女人缘。
不过给杨立中找对象,她可不会做主,能不能看上孙杰,还要看他自己,顺其自然就好。
而且,小曼不讨厌这姑娘,就像朴顺姬说的,她为人如何虽不能确定,但从昨晚做的事来看,最起码能看出心地善良。
看着她脸上几道暗红色的挠痕,小曼笑了笑说:“孙杰,你脸上的伤是王岩给你挠的吧?”
孙杰摸了摸脸,点点头:“我没事,就这么几道子,我也给她脸上挠了好几道子。”
小曼看她毫不在意脸上的伤,说起伤来还乐呵呵的,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好感:“你也别大意,可别发炎了,吃消炎药了吧?”
孙杰笑着闭紧嘴,用力点了点头。
刘若男走过去,伸手搂了她一下:“小曼姐,昨晚你弟弟跟她到我家,都下半夜了,两人脸上都有伤,天那么冷,还都骑着车子,是真不怕冻发炎了。”
“哎呀!没事的,我用围巾把脸都缠上了,你看,这都结痂了。” 孙杰指着自己的脸说,又看向刘若男,突然问道,“刘若男,忘了问你,你跟刘胜男不是亲姐妹吧?”
刘若男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笑着点点头:“我们确实不是亲姐妹,不过,你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俩长得真就不像吗?”
孙杰摇摇头,笑了笑说:“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我猜测你们不是亲姐妹,可不是因为像不像,是你的家庭 —— 她要是有你这种家庭,她丈夫和婆婆敢那么对她吗?”
刘若男捂着头苦笑着摇摇头:“哎!其实这件事没那么复杂,可要说起来还挺复杂的。”
“哦!简单又复杂,那你快说出来听听?” 孙杰对别人的故事特别感兴趣,站在她跟前,像说相声的捧哏一样,在恰当的时候出声追问。
“行,知道你好奇,其实我也想跟你们说说我和我姐的事。”
“你和姐姐的故事?你们姐妹感情是不是特别好啊?”
刘若男点点头:“我们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我到她家时刚满月,那时根本没有记忆,都是姐姐讲给我听,我才知道的。”
“你为什么要去她家?那时你父母在哪呢?” 孙杰追问道。
刘若男苦笑着说:“他们被下放到北大荒劳动改造去了。我那时刚出生不久,他们要是带上我,在北大荒那种恶劣条件下,我肯定活不成。把我送走,是唯一能让我活下去的办法。”
“哦,那你父母为什么会被下放到北大荒?” 孙杰疑惑地问。
她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满是苦涩:“他们是 1957 年反右运动中被划为‘右派’的军人,60 年代又因‘右派翻案’再次被打成右派,下放北大荒劳动。我也是在那年出生的,刚出生不久,刚满月,就被我父亲的警卫员送到他老家 —— 中原省,我姐姐家所在的村子,也就是我姐姐家,我的户口也落到了他们家,‘刘若男’这个名字也是养母给我起的。”
“那你姐姐家是不是就是你父亲警卫员的家?”
刘若男听到这个问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吧。我养父是他大哥,他带着我和我们家所有的钱和粮食去了他家,我养父养母也是因为这些钱和粮食才收留了我,我也因此成了他们家最小的女儿。姐姐比我大六岁,是她照顾我长大的,所以我们感情很深。没有她,单靠我养父养母,我在她家怕是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你养父养母对你不好吗?” 朴顺姬忍不住问道。
刘若男点点头:“是的,他们不光对我不好,对我姐姐也不好。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他们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 —— 不光是他们,那个村子家家户户都这样。”
几人听到这里都点点头。他们都在农村生活过,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哪儿都根深蒂固,就连城市里的很多家庭也是如此。
刘若男继续讲述:“哥哥只比姐姐大一岁,那几年家家都吃不饱饭,粮食只给家里的男人吃,女人只能喝野菜汤,吃树皮、草根。我那时刚满月不久,家里带来的小米本是给我吃的,可我一口没吃上,也是靠喝野菜汤活下来的。”
“你那时不应该吃奶吗?天天喝野菜汤,一点营养都没有,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曼也忍不住问道。
“命大呗。你们也都经历过那几年,不也都活下来了吗?生命的伟大,在于能适应环境。我当然也好几次差点死去,是姐姐背着我去村子里有奶孩子的人家,讨要人家的奶喝,才算补充了点营养。”
“你们村里人还真都挺好的。” 朴顺姬感叹道。
刘若男点点头:“哪儿都有好心人。我到那个村子时,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心善的人还是会对我产生怜悯。只是人家的奶都不够自家孩子喝,也只能让我喝上一两口。姐姐说,村里给我吃过奶的婶子一共有六位,我也因此每天能喝上几口奶。后来我父母平反了,他们来接我时,知道这些事后,给这六位婶子家送去了钱和粮食。就是现在,逢年过节,还是会给她们寄去一些京城的特产 —— 这种恩情,不会因为时间流逝就被忘记的。”
说到这里,小曼忍不住好奇,插嘴问道:“你姐姐背着你去别人家讨要奶喝,你养父母同意吗?”
刘若男看着小曼笑了笑,说:“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只要不是动用他们家的吃食,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要是死了,他们也不好跟他们弟弟 —— 也就是我父亲的警卫员交代。我只要一哭,养母就撵着姐姐背我出去讨要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