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东跟三叔聊了几句闲话,就说出准备去香港做生意的想法。
三叔听后,有些被他这个想法吓到了。
“卫东,你还没毕业呢,怎么会想到去香港做生意?不打算上学了吗?”
“三叔,我在香港有熟人,做生意也是跟人合伙,不耽误上学,就是可能要经常请假,不过我不会耽误学业的。”
三叔知道沈卫东在香港认识黄老,所以对他说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但他知道香港是有钱人的社会,就沈卫东开饭店挣的这点身家,到了香港就是个穷人。
沈卫东知道三叔在想什么,神秘地笑着说:“三叔,跟着有钱人赚钱,讲究的不是你有多少本钱,是人家愿不愿意带你。黄老跟小曼家可是祖上交情,我跟你说过买房子的钱是怎么来的 —— 那笔钱买完房子还剩了不少,放在身上一点用没有,还不如拿出来让它钱生钱呢。”
三叔知道小曼家祖上是做什么的,也知道那笔钱的来历。
他不懂做生意,所以没法给沈卫东提建议。
“卫东,你既然想好了,我也说不出什么好建议。”
在三叔眼中,沈卫东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孩子了。
他如今开的两家饭店,在京城不但人尽皆知,生意还好得不得了。
每次和同事、朋友去这两家店吃饭,他都会骄傲地说这家店是自己侄子开的。
他现在遇到想不通的事,都会想到找沈卫东聊一聊 —— 沈卫东每次都能给出让他耳目一新的建议。
沈卫东见三叔没劝阻自己去香港做生意,就说出想让他帮忙在 “京大” 找关系请假的事。
三叔看着他,摇头笑了笑。
“呵呵!你小子哪是来征求我建议,是让我帮你找‘京大’关系请假吧?”
沈卫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三叔,我这不是遇到困难了吗,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关系呀?”
“行了,我找人问问吧,应该没多大问题。”
沈卫东高兴地看着三叔:“谢谢三叔!我就知道有困难找你一定行!”
三叔看了他一眼:“行了,你小子现在学会调皮了。”
“嘿嘿!三叔,你要是需要钱,记得一定要找我。”
沈卫东以前是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如今能在自己面前调皮活泼,三叔真的非常欣慰。
“行,你好好挣钱。三叔现在还不缺钱花,记得给我养老就行了。”
叔侄俩经过这番说笑,好像又回到了在龙城废品站一起待过的那段时光。
两人不自觉地又聊起了以前在龙城的一些事情。
“卫东,你娘最近跟你联系过吗?”
三叔问起他娘,沈卫东微微一愣,忙摇摇头。
“这半年没给我寄过信。她以前给我寄的信,我都没看过;我也没给他们寄过信。”
三叔想了想说:“她的近况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大盛给我写信时,提到过一点 —— 他们家现在就靠陈永泉一个人的工资过日子,陈长为和陈长梅一直待业在家,俺娘天天在家糊火柴盒。”
沈卫东说这些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三叔叹了口气,说:“卫东,老陈家人心眼都不正。一旦你娘需要你帮助或是照顾,你不能袖手不管,知道吗?她有再多不是,也是生你的娘。”
沈卫东心里也很矛盾。他一直都在回避他娘的事,今天三叔又提起,让他没法回避。
“三叔,只要她还在陈家,我是不会管她的。不是我狠心,是她从来没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为了陈家,她从不顾忌我的感受;为了陈永泉,她差点把我打死;为了陈永泉家的孩子,逼着我让出工作、逼着我下乡。她从没想过我是她将来的依靠,她想的依靠是陈永泉和他的一儿一女。”
说到这里,沈卫东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不过三叔你说的有道理,她对我千般不是,也是生下我的娘。陈家不管她那天,我一定会管她;只要她还在陈家,我一点都不会帮她 —— 因为我帮她就是帮陈家。一旦帮了她,有一次就有无数次,陈家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三叔点点头。他刚才的话,确实有些难为沈卫东了。
三婶分娩那天,三叔一直守在门外。
听到妻子凄厉的叫声时,他的心都是揪着的;直到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心才踏实下来。
他忘不了产房内,被汗水浸透长发的妻子疲惫地躺在病床上,兴奋地搂着怀里的孩子。
这一刻,三叔觉得赞美母亲的那些词汇一点都不为过 —— 所以他今天才跟沈卫东说出这番话。
沈卫东的回答,又让他回忆起过往:有伟大的母亲,也有像沈卫东他娘这种不称职的母亲。
看沈卫东情绪有些低落,三叔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卫东,三叔以后不说勉强你的话了。好了,陪三叔做饭去,中午咱爷俩好好喝点。”
中午吃饭时,三叔让沈卫东给说说在香港的所见所闻。
沈卫东跟他讲完香港如何繁华,又讲到三叔感兴趣的武侠小说和武打电影。
三叔听到这里,突然有了些想法。
“卫东,你要是再去香港,能不能帮我带一些那边的杂志?”
沈卫东看三叔突然兴奋起来,就问:“那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黄老,让他给邮寄过来一些就行了。怎么,三叔是想做杂志?”
三叔点点头。
“是有这么个想法。出版社现在想办一份杂志,就是到现在还没想好要办哪种类型的。你抽时间往香港那边打个电话,各种类型的杂志都给我寄一份,我好好研究研究。”
说完,他跟沈卫东碰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笑着说:“这个杂志要办成了,我想争取主编的位置。”
沈卫东会意地笑了。
“三叔,我支持你。来,咱叔侄俩干一个。”
沈卫东和三叔今天聊得特别好。饭吃完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小曼看沈卫东走路有些不稳,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像个醉汉似的,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
搀着他往回走的路上,嘴里也嘟囔了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