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很自然地靠在袁向北肩上睡着了。
袁向北也抵不住困意,渐渐睡了过去。
沈卫东看着两人相互依偎的样子,只觉得甜蜜又温馨。
夜晚的火车上虽然没了先前的喧闹,但缭绕的烟雾、不绝的鼾声,还是让沈卫东难以入眠。
他望向窗外,漆黑中偶尔闪过的灯光,像极了远方未知的希望。
突然,一阵争吵声打破了车厢的沉闷。
“哎!你要干什么呀?” 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尖锐声音。
“你喊啥呀?我就是站着睡着了,靠你身上又不是故意的。”
男人辩解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从你上车就一直往我身边凑,看你就不是个好人。”
女人依旧不依不饶。
“大姐,都是出门在外,车上这么多人,挨一下碰一下不是常事吗?你要是怕挤怕碰,就去坐卧铺啊。”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是啊,这位女同志,出门不就是这样吗?小伙子也是真累了,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围观的乘客劝道。
“对呀!出门都不容易,互相担待点吧。”
另一名围观乘客应和道。
“你们也别都帮着小伙子说话,人家女同志说的也没错 —— 是这小伙子说话太不中听了。”
刚才争吵的男人听到这话,立刻不高兴了:“哎?啥意思?我说话怎么就不中听了?”
争吵的女人接话道:“人家说的不对吗?你刚才跟我好好说话了吗?你哪怕说句‘对不起’,我也不会说你啥。”
“我凭啥跟你说对不起?不就是碰了你一下吗?怎么,你是仙女啊,碰不得?”
男人继续说着不着调的话。
“哎!你们都听听,他说的这是正经话?这种人可得离远点!”
女人气愤地对众人喊道。
“操!跟你不正经,我还嫌你岁数大呢!”
男人这句话彻底把女人惹急了:“流氓!你个臭流氓!你信不信我找火车上的公安抓你?”
“哎哎!我说你俩行了啊,多大点事?”
“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有啥可吵的。”
乘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两个争吵的男女才渐渐消停。
不一会儿,沈卫东看见一个烫着大波浪、穿着军大衣的三十多岁女人,从过道的人群中挤过来,气呼呼地朝车厢门口走去。
没过多久,火车停靠在一个小站。
沈卫东透过车窗,看到穿军大衣的女人下了车。
袁向北和海燕也被刚才的争吵声吵醒了。
火车缓缓启动时,已是凌晨三点多 —— 火车已经进入辽省地界,再过两站就是盛京火车站。
袁向北和海燕要在这里下车,再换乘开往他们县的火车。
“啊!我身上的钱没了!有小偷!”
一个男人突然大声叫喊。
“哎呀!我的钱揣在棉袄兜里,怎么也没了!谁偷了我的钱?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这可是我干了一年活的血汗钱啊!”
“老伴,快看看咱家的钱丢没丢!”
“啊…… 没了!钱没了!我藏在棉裤腰里的钱怎么会没呢?”
“老伴,你可别吓唬我,再好好找找!”
“还能上哪找啊?裤腰上装钱的袋子还是你缝的,现在没了,真没了,啥都没了呀!”
“真没了?完了,钱没了可咋整?这可是给儿子娶媳妇的钱啊!”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接连喊着自己的钱丢了。
车厢里顿时陷入慌乱的叫喊和哭泣声中。
列车员及时过来安抚丢钱的旅客,没多久乘警也来了。
乘警询问完每一位被偷乘客的情况,登记好他们的姓名和住址就离开了,紧跟着列车员也走了。
钱被偷的那些乘客还在哭泣哀怨时,车厢顶部的广播突然传出列车员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达盛京火车站,到达时间预计为凌晨四点二十分。…… 祝您旅途顺利。”
盛京火车站快到了。
袁向北和海燕从行李架上拿下行李,跟沈卫东道别后,先去了车厢门口等候到站下车。
他们空出的座位马上就有人坐了上来。坐在沈卫东对面的中年男人朝他笑了笑,客气地问:“同志,到哪下车啊?”
沈卫东告诉他:“到春城下车。”
男人说自己要坐到终点站 —— 哈市,接着又问沈卫东是做什么的。
沈卫东如实回答是学生。他听后,冲沈卫东比了个大拇指:“小同志原来是大学生,了不起啊!老哥我就佩服有学问的人,哎!就是没赶上好时候。”
沈卫东看他带着几分惆怅,便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看了沈卫东一眼,想了想说:“我是做生意的,经常坐这趟火车。呵!为了挣点钱,真挺辛苦的。”
沈卫东重新打量了他几眼,笑了笑,没再接话。
他见沈卫东没说话,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呵呵!小同志,我真的是做生意的。你看老哥像是做那种‘生意’的人吗?”
沈卫东知道,“做生意” 这个词在火车上还有另一层意思 —— 那些小偷、抢劫犯、骗子,往往会自称是 “做生意的”。
他刚才说自己 “是做生意的,还经常坐这趟火车”,沈卫东难免会误解。
不过听这位老哥再次解释,沈卫东愿意相信他做的是正经生意。
这人虽然做的是正经生意,却对火车上的 “门道” 门儿清。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沈卫东,低声说:“还记得那两个吵嘴的一男一女吧?他们是在演戏,为的是吸引周围人的注意。还有些下手的人混在人群里,早就瞄好目标了,趁那些人不注意 —— 嘿嘿!他们可都是‘手艺人’,手法高着呢。”
说完他坐回原位,笑了笑又说:“刚才那些被偷钱的人,都是因为爱看热闹,也算是个教训。你以后坐车可得注意,别凑这种热闹。”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又凑近沈卫东,压低声音:“小同志,你可别以为小偷走了。他们肯定还在这车上,等下到了大站,说不定还会有被偷钱的。乘警和列车员可不会真管,他们过来就是走个过程。”
说到这里,他声音压得更低:“这些小偷都是团伙作案,乘警和列车员还指着他们赚外快呢。”
沈卫东听到这里全明白了。
上次在卧铺车厢遇到的劫匪也是这种情况,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