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的狂欢余波,如同散落一地的彩色包装纸,还零星点缀着林小伟家不大的客厅。林小满盘腿坐在地板上,身边围绕着她的“战利品”——小山般的快递盒已经被拆开,里面露出各种毛茸茸的猫玩具、造型可爱的猫窝、印着卡通图案的猫食碗,以及几件她自己的新衣服。她正拿着一根顶端带着彩色羽毛的崭新逗猫棒,逗引得招财上蹿下跳,琥珀色的圆眼睛里闪烁着捕猎的光芒,发出兴奋的“呜呜”声。
“哥!你看招财!它好喜欢这个!”林小满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暂时抛开了所有烦恼。她拿起一件新买的、印着小草莓图案的卫衣在自己身上比划,“这件好看不?还有这个猫爬架,组装起来放阳台,招财肯定喜欢!”
林小伟靠在沙发上,看着妹妹像只囤积过冬粮食的小松鼠,围着她的“宝藏”雀跃不已,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虽然心疼钱,但看到妹妹和招财这么开心,那份肉疼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他弯腰捡起一个被招财扑腾出来的、包装古怪的猫咪“薄荷鱼”玩具,捏了捏,一股浓烈的薄荷味散发出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阿嚏!…你就可劲儿造吧,下个月咱俩一起喝西北风。”林小伟揉着鼻子,语气是嫌弃的,眼神里却全是纵容。
“略略略~才不会呢!哥你最厉害了!”林小满吐了吐舌头,继续埋头整理她的宝贝。
然而,这份轻松欢快的气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消散。林小伟敏锐地察觉到,妹妹有些不对劲。
周一下午放学,林小伟因为广播社有事,晚到家半小时。推开家门,发现林小满已经回来了,却不像往常一样要么在厨房偷吃,要么抱着招财看电视,而是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连他进门都没反应。招财不安地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小满?”林小伟叫了一声。 林小满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眼神有些慌乱:“啊?哥…你回来了…”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林小伟放下书包,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舒服?” “没…没有。”林小满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累了吧。”她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回自己房间,“我去写作业了。”
周二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小满更是心不在焉。筷子夹了半天空气,米饭粒粘在嘴角也没察觉。林小伟给她夹了块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她愣了几秒,才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机械地往嘴里送,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
“学校里有什么事?”林小伟放下筷子,神情严肃起来。妹妹虽然偶尔调皮捣蛋,但很少这样持续性的情绪低落和走神。 林小满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声音像蚊子哼哼:“…没…没什么。” “林小满。”林小伟加重了语气,“看着我。到底怎么了?” 林小满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犹豫。她咬了咬嘴唇,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微微发颤: “哥…我…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林小伟的心猛地一沉:“跟踪?说清楚!怎么回事?” “就…就这几天放学…”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后怕,“总觉得…有个人在后面跟着我。一开始我以为…是顺路的,就没在意…可是…可是这几天,天天都能感觉到…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我快走他也快走,我慢走他也慢走…我心里发毛,就跑…可是一跑进小区,回头再看…人就不见了…”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哥…我害怕…”
林小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握住妹妹冰凉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怕,有哥在。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男的女的?大概多高?穿什么衣服?”
林小满努力回忆着,小脸煞白,摇了摇头:“看不清楚…他…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很大的墨镜,还有口罩…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个子…好像特别高,感觉比哥你还高很多…得有一米九吧…别的…就看不出来了…”
高个子男性,黑衣,墨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连续多日跟踪一个高一女生…这绝不是巧合!林小伟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不会是那个变态,跟踪狂,色情狂盯上我们家小满了吧???
他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用力握紧妹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小满,听着,从明天开始,放学就在教室等着,哪儿也别去,我去接你。手机保持畅通,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给我打电话,报警!听到没有?”
林小满看着哥哥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林小伟推了广播社的录音,骑着电动车等在了津城一中的校门口。
放学铃响,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林小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校门方向,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很快,他看到了林小满低着头,快步从学校里走出来,神情紧张,不时地回头张望。林小伟立刻迎了上去:“小满!”
“哥!”看到哥哥,林小满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飞快地跑过来坐上电动车后座,紧紧抱住哥哥的腰,声音还在发抖,“他…他好像又来了…”
林小伟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果然!在校门斜对面的一棵大树阴影下,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突兀地立在那里!正如小满所描述的那样——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和口罩,一身几乎融入夜色的黑色长风衣!那人似乎也没料到林小伟会出现,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随即迅速转过身,压低帽檐,快步朝着相反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人流中。
虽然只是一瞥,但那高大的身材、诡异的装扮和刻意回避的态度,让林小伟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个人!他在跟踪小满!
林小伟没有立刻去追,他知道追上也未必有用,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他强作镇定地拍了拍妹妹的手:“坐稳了,我们回家。” 他拧动电门,电动车平稳地驶离学校,但他能感觉到,后座妹妹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
回到家,安抚好惊魂未定的林小满,林小伟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拿出以前天文爱好者时期买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小区门口和附近的街道。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小区门口人来人往,似乎一切如常。就在林小伟几乎要以为对方今天不会出现时,一个熟悉的高大黑影,如同幽灵般,再次出现在了街对面的巷口!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装扮,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着他们家的方向,仿佛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林小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不是错觉,不是巧合!这个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和小满来的!
他不再犹豫,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110,语气尽可能冷静清晰地将情况、对方的外貌特征和连续多日的跟踪行为报告了一遍。
报警后的等待时间格外漫长。大约二十分钟后,就在楼下那个黑影似乎有所察觉,准备再次离开时,两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轿车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驶入小区,一前一后堵住了那个巷口。几名身穿便衣但行动矫健、眼神锐利的男子迅速下车,朝着那个黑影包抄过去。
然而,那人异常警觉,似乎早有防备。在便衣靠近前的最后一刻,他猛地转身,以与他高大身材不符的敏捷速度,如同狸猫般钻入身后错综复杂的小巷,瞬间失去了踪影。便衣们迅速追入,但显然对地形不如对方熟悉,搜索了一阵后,无奈地撤了回来。
很快,林小伟家的门铃响了。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门外站着两名身材高大、气质硬朗的年轻男子,正是李薇的大哥李霄翰和二哥李霄阳。他们脸色凝重,出示了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