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林小满抱着招财的手猛地一紧,小脸“唰”地白了,声音都变了调!招财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瞬间的紧张,不安地“咪呜”了一声。林小伟也皱紧了眉头,神色变得凝重:“凶宅?薇薇,怎么回事?这小区看着挺新的啊?”
李薇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用力。她没有立刻看兄妹俩,而是盯着茶几上那杯微微晃动的水面,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回忆一个极其不舒服的故事。
“这事儿……说起来很复杂,也很……诡异。”李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旁观者叙述的平静,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寒意,“像是一个……恶有恶报的循环。一环扣一环,最后……全家都搭进去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那家……住着老两口,一个儿子,一个儿媳,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孙子。”
“事情的起点……是那个爷爷。”李薇抬起眼,看向林小伟,“他……很不喜欢小区里的流浪猫狗,觉得脏,吵。有天晚上,他偷偷在楼下花坛边……放了几根掺了毒鼠强的腊肠。”
林小伟和林小满的心同时一沉。林小满下意识地把怀里的招财抱得更紧了。
“第二天早上,”李薇继续道,语速平缓,“那个奶奶,她……不识字。下楼买菜的时候,看到花坛边那几根看起来很新鲜的腊肠,以为是哪个好心人掉落的,或者特意放那儿给猫狗的?她贪小便宜,就……捡回家了。”李薇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打算中午煲个汤。”
“啊?!”林小满惊呼出声,小脸煞白,“那……那腊肠……”
李薇点了点头,眼神带着深深的讽刺:“中午,汤煲好了。爷爷正好在家,就先喝了。奶奶呢?她急着要去接放学的孙子,没来得及喝汤,就先出门了。”
林小伟眉头紧锁:“那爷爷……”
“中毒了。”李薇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兄妹俩心上,“毒鼠强,发作很快,很猛。”
林小满吓得捂住了嘴,招财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
“接着,是奶奶去接孙子。”李薇的叙述没有停顿,仿佛一旦开始,就必须把这个令人窒息的链条说完,“她有个特别招人恨的习惯——为了省时间,每次等电梯时,如果电梯快来了,她就会用脚……或者拿个小凳子,卡在电梯门中间,不让电梯关门下行。就为了等她慢悠悠地走过来,或者等她孙子从楼道里跑出来。”
“这也太缺德了吧!”林小伟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是啊,缺德。”李薇扯了扯嘴角,“那天,她又这么干了。用个硬纸盒子卡着电梯门。结果呢?楼上有几个着急上班的邻居,等得不耐烦了,看着电梯一直停在一楼不动,就决定走楼梯下去。”
“问题就出在楼梯上吗?”林小满紧张地问。
李薇摇摇头,眼神更加幽深:“问题出在电梯本身。那栋楼的电梯,一直有小毛病,运行起来嘎吱响。邻居们投诉过很多次,要求物业维修。管这事的物业经理是谁?就是那家的儿子!那个爸爸!他收了大家的物业费,却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一直拖着不修,把钱……估计是揣自己兜里了。”
林小伟倒吸一口凉气,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那天,奶奶卡着电梯门等她孙子。等孙子跑过来,两人一起进了电梯。”李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让听的人脊背发凉,“电梯刚上升了没两层,就发出巨大的、不正常的金属摩擦声!然后……轰隆一下!直直地……掉下去了!从十几层高的地方!”
“啊——!”林小满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薯片袋子都掉地上了。林小伟也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住了妹妹的手。
“电梯坠毁了。”李薇闭了闭眼,“里面……只有卡门的奶奶和她的小孙子。因为别人都被她气得走楼梯了。万幸……或者说是不幸中的万幸?电梯井底有缓冲装置,两人……当时还有一口气。”
林小满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那……那快叫救护车啊!”
“叫了。”李薇睁开眼,眼神冰冷,“120很快就出车了。从最近的医院到我们小区,平时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但是那天……救护车在路上,被一辆恶意别车、故意压着速度不让它走的私家车,硬生生拖了半个多小时!”
“谁这么缺德啊!救命车都拦?!”林小伟气得一拳捶在沙发上。
李薇看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就是那个电梯出事孩子的爸爸……那个不负责任的物业经理!他当时正好开车在外面办事,接到家里出事的电话,急疯了!一心只想快点赶回家!在路上横冲直撞,看到救护车在后面闪灯鸣笛想超车,他不但不让,反而故意别着救护车,觉得救护车挡了他的路!他根本不知道,那辆救护车……就是去救他亲妈和儿子的!”
“我的天……”林小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林小满已经彻底呆住了,小嘴微张,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结果呢?”林小伟的声音有些沙哑。
“结果?”李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的平静,“救护车被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奶奶和小孙子……没等到。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她顿了顿,继续着这个令人绝望的循环:
“那个爸爸,接到确认家人死亡的消息,彻底崩溃了,在电话里哭嚎着,疯了似的开车往家赶……结果,在小区门口那条主干道上,和另一辆同样开得飞快的车……迎头撞上了!撞得特别惨!两辆车都报废了。开那辆车的……就是那个儿媳妇。”
“儿媳妇?!”林小伟和林小满异口同声。
“对。”李薇点点头,“她是谁?她是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的医生。那天中午,她本该在医院值班。但那天特别巧,或者说……特别不巧。她接诊了一个中毒的危重病人——就是她自己的公公!那个喝了毒腊肠汤的爷爷!”
“她……她给她公公治?”林小满声音发颤。
“嗯。”李薇的语气带着深深的讽刺,“这个儿媳妇,医术其实很一般。她能进这家好医院,是靠家里托关系塞钱进去的。平时遇到疑难杂症,都是请科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帮忙。偏偏那天,那个老医生没来上班!”
“为什么没来?”林小伟追问。
“因为老医生早上打车来医院,结果出租车开到半路,车胎爆了!”李薇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司机只能停车换备胎。换胎的时候,司机骂骂咧咧,说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混蛋,在他停在小区地下车库的车轮胎上,扎了好几个图钉!害他耽误时间!你们猜,扎图钉的是谁?”
林小伟和林小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没错,就是那个坠楼死了的小孙子!”李薇给出了最后的拼图,“那孩子调皮捣蛋,前一天在车库玩,拿着他爷爷的图钉,觉得好玩,就在几辆车的轮胎上……扎着玩。其中一辆,就是那个老医生早上叫的出租车司机的车!”
“司机车胎被扎,只能跟老医生道歉,说送不了了。老医生早高峰一时半会打不到别的车,只能请假晚到。而儿媳妇,面对自己中毒的公公,没有老医生帮忙,她手忙脚乱,根本处理不了毒鼠强中毒这么凶险的情况……也……没能救回来。”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招财不安的呼噜声。
李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所以……公公被儿媳误诊耽误死了。婆婆和孙子因为电梯失修、救护车被儿子耽误死了。儿子和儿媳在赶回来的路上撞车死了。”
她抬起头,看着脸色苍白、眼神惊惧的林小伟和林小满,总结道:
**“一家五口,一个没剩。房子空了,没人敢靠近,更没人敢住。物业和警察来处理后事,最后……贴上了封条。”**
林小伟只觉得喉咙发干,后背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把旁边吓得浑身发抖的林小满搂进怀里。林小满把头深深埋进哥哥怀里,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天啊……”林小伟的声音干涩,“这……这真的是……恶有恶报……循环报应……太……太可怕了。”
李薇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仿佛要压下心头的寒意:“是啊。公公毒猫狗,结果毒死了自己。婆婆贪小便宜害人害己。爸爸渎职收钱不办事,害死至亲。妈妈医术不精靠关系,救不了亲人。孙子调皮捣蛋……最后所有微小的恶意和疏忽,都像滚雪球一样,最终砸回了他们自己头上,一个都没跑掉。”
她放下水杯,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对面那张刺眼的封条。
“所以,那扇门后面,封着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凶宅。是……一个自作自受的循环。一个……被自己亲手放出的恶意,一点点绞杀殆尽的家庭。”
客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丝毫驱散不了这个小小空间里弥漫的寒意和宿命般的沉重。招财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缩在林小满怀里,不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