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子中央到后院的家门口,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距离,易中海却感觉走得格外漫长。
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后背上。
“吱呀——”
木门被推开,又砰的一声关上,将院子里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易中海扶着老太太在炕沿上坐好,一大妈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了过去。
“老太太,喝口水暖暖身子。”
老太太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捧着,感受着那份温度。
她浑浊的眼睛看着易中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易中海再也绷不住了。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两只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
“老太太,今天多亏了您了。”
“要不是您及时站出来,我这张老脸,今天就算是被刘海中那个王八蛋彻底踩在脚底下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还有一丝后怕。
“他当着全院人的面,就那么打我的脸,一句接着一句,我……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易中海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聋老太太慢悠悠地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
“你以为,就凭他刘海中那个脑子,能想出这么一环扣一环的招数?”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让易中海猛地一愣。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哼。”
聋老太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呢。”
她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刺向易中海。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为什么进去待了几天?”
易中海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段记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也是他心里最深的一根刺。
当年,就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一封匿名举报信直接送到了街道办。
害得他被叫去审查了好几天,虽然最后没事,但一大爷的威信却因此大打折扣。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却始终查不到是谁在背后捅的刀子。
“有人举报我。”
易中海的声音干涩。
“对,有人举报你。”
聋老太太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又有人教着刘海中来踩你的脸。”
“中海啊,这院子里,想把你拉下马的人,可不止一个。”
老太太放下水杯,用拐杖轻轻点了点地面。
“你想找回场子,光盯着刘海中没用,得找到他的软肋,也得找到他背后那个人的弱点。”
“我老婆子记性不好,不记得当年是谁写的信了。”
“不过嘛……”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
“你可以从那个人的爹查起,那可是个天大的把柄。”
易中海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爹?
院里谁的爹有天大的把柄?
他急切地追问。
“老太太,您说的是谁?谁的爹?”
聋老太太却摆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迷迷糊糊的样子。
“哎哟,人老了,脑子不中用了。”
“刚才说到哪儿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行了,水也喝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你们也早点歇着吧。”
说完,她也不等易中海再问,就自顾自地打开门,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易中海和一大妈两个人。
易中海僵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老太太最后那几句话。
“从那个人的爹查起……”
“天大的把柄……”
院子里这么多户人家,谁的爹能有什么天大的把柄,还人尽皆知?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何大清!
除了当年抛妻弃子,跟着一个寡妇跑到保定去的何大清,还能有谁?
所以,当年举报自己的人,是何雨柱?
今天给刘海中出主意的,也是何雨柱?
易中海的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
好啊。
真是好啊!
他何雨柱,平时看着傻乎乎的,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既然老太太指了路,那这件事就绝对错不了。
何大清!
易中海心里发了狠,他决定了,必须立刻派人去保定查一查!
把何大清当年抛下子女跟那个白寡妇私奔的烂事,查个底朝天!
他就不信,挖不出能把何雨柱一棍子打死的黑料!
“老易,老易?”
一大妈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有些害怕地叫了他一声。
易中海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杀意。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上。
那是他们刚收养不久的儿子,易星。
看到易星,易中海紧绷的脸部线条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这是他的希望,是他养老的指望。
他冲着男孩招了招手,声音也放缓了不少。
“易星,过来,到爸这儿来。”
小男孩有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一大妈,站在原地没动。
一大妈赶紧笑着鼓励他。
“去吧,星儿,你爸叫你呢。”
得到了鼓励,易星这才迈开小步子,朝着易中海慢慢走过去。
可他刚走了两步,脸色突然一下就变了。
小脸涨得通红,很快又转为青紫。
他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拼命地喘息着。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咳得他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抽搐。
只一瞬间,他就浑身发软,直挺挺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易中海瞳孔猛地放大,他认得这个症状!
这是哮喘!是会要人命的急症!
他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算计、愤怒、计划,在这一刻全被炸得粉碎。
他猛地转过头,双眼赤红地瞪着已经吓傻了的一大妈,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嘶吼。
“你早就知道他有这个病!你竟然敢瞒着我!”
易中海那一声嘶吼,像是平地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四合院夜空。
声音穿透了薄薄的木门,也刺破了邻里之间那层脆弱的窗户纸。
刚刚散去还没走远的邻居们,脚步瞬间就顿住了。
一个个脑袋,跟雨后春笋似的,从门缝、窗户边探了出来。
每双眼睛里都闪烁着同样的光。
那是混杂着惊愕与好奇,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光。
“怎么回事啊这是?”
“好像是易中海家出事了。”
“听着动静不小,孩子怎么了?”
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