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紫色的妖雾在脚下翻涌，明瑞指尖掐着的引气诀刚松开，便被一股蛮力拽着跌坐在黑石上。
抬头时，赤翎正将一枚泛着金纹的妖丹抛过来，尾尖的红羽扫过他手腕，带起一阵温热的风。
“再运功就把自己耗空了。”
赤翎倚着身后的断柱，那柱子上还嵌着半截妖兽的獠牙，“从妖皇城到这里走了三天，你撑得够久了。”
明瑞接住妖丹，指尖触到丹体时传来细微的震颤，是赤翎用自身妖力温养过的。他低头望着脚下这片被妖雾半掩的荒原，远处隐约能看见连绵的黑色山影，山巅处似乎有金光闪烁——那是他第一次踏足妖界时落下的地方，一座被遗忘的古祭坛。
三年前他误闯妖界，便是在那祭坛上醒来，周身缠着捆妖索，差点被当成入侵的人类修士挫骨扬灰。若不是赤翎当时恰好路过，见他腰间挂着的半块玉珏与自己遗失的信物相似，多留了个心眼，他早已成了妖兽的口粮。
“这次不一样。”明瑞将妖丹按在丹田处，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之前找跨界阵法，是瞎猫碰死耗子，可这次我们知道冥鲲海底的阵法能稳定撕开界域，还有你帮我……”
话没说完，赤翎忽然抬手按住他的肩，尾尖的红羽瞬间绷紧。明瑞立刻噤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妖雾中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两对泛着绿光的兽眼正死死盯着他们，涎水顺着獠牙滴在黑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是双首妖狼，群居妖兽，最是难缠。
赤翎没回头，尾尖已凝聚起一团赤红色的妖力：“你去祭坛那边等着，这里我来处理。”
明瑞刚要起身，便被赤翎按住。只见他身形一晃，红羽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下一秒已落在双首妖狼面前。妖狼的左首刚要喷出毒雾，便被赤翎攥住狼吻，右手凝聚的妖力直接刺穿了它的头颅。另一只狼首嘶吼着扑上来，却被他尾尖的红羽缠住脖颈，轻轻一拧便没了声息。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两具妖狼的尸体便被妖雾吞噬。赤翎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时看见明瑞正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看什么？”赤翎挑眉，尾尖扫过他的发顶，“再不走，待会儿来的就不是双首狼了。”
明瑞回过神，跟着他往祭坛的方向走。脚下的黑石越来越密集，偶尔能看见嵌在石缝里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早已模糊的符文——那是古妖族留下的印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妖雾忽然散开，一座丈高的祭坛赫然出现在眼前。
祭坛由青黑色的巨石垒成，表面刻满了螺旋状的纹路，顶端嵌着一块凹陷的玉石，正是明瑞当年醒来时躺着的地方。他伸手抚上石面，指尖触到纹路时，那些沉寂多年的符文忽然亮起微弱的蓝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
“果然有反应。”赤翎凑过来，尾尖的红羽轻轻点在符文上，蓝光瞬间暴涨，“这祭坛本就是古妖族用来沟通各界的，只是后来灵力耗尽，成了废石。若把冥鲲海底的阵法搬过来，正好能借祭坛的地基稳住阵眼。”
明瑞点点头，掌心泛起白光，将之前绘制的冥鲲海地图展开。图纸上用朱砂圈出了阵法的位置，旁边标注着他这些年搜集的信息：冥鲲海位于妖界最东边，海底沉睡着一头万年冥鲲，那座跨界阵法便是古妖族当年为了困住冥鲲所设，后来冥鲲沉睡，阵法便成了连接妖界与人间界的通道，只是阵眼常年被海水浸泡，灵力日渐衰弱，若想启用，必须先将阵法整体迁移到干燥的地方。
“明天一早出发去冥鲲海。”赤翎将地图收起来，指尖勾住明瑞的手腕，“今晚就在祭坛这里歇着，我布个结界，不会有妖兽过来。”
夜里的妖界格外安静，只有妖雾流动的声音。明瑞靠在祭坛的石柱上，看着赤翎在周围布下红色的妖力结界，尾尖的红羽每挥动一次，便有一道金纹融入结界中。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赤翎时，对方也是这样，站在捆妖索前，尾尖的红羽轻轻一挑，便将那能捆住千年妖兽的绳索挑断，笑着说“人类修士，跟我走”。
“在想什么？”赤翎布完结界，坐到他身边，递过来一块烤好的兽肉，“是不是怕明天搬不动阵法？”
明瑞咬了口兽肉，肉质鲜嫩，带着淡淡的妖力清香。他摇摇头：“我是在想，要是这次成功了，你真的愿意跟我回人间界吗？”
赤翎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尾尖的红羽挠了挠他的下巴：“你以为我陪你折腾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妖界虽好，可哪有你说的人间界有意思——你不是说，人间有能飘在天上的纸灯，还有能甜到心里的桂花酿吗？我得去尝尝。”
明瑞的心忽然定了下来，之前那些隐隐的不安，在赤翎的笑声里烟消云散。他望着祭坛顶端的星空，妖界的星星比人间界大上许多，闪烁着奇异的彩色光芒，像是撒在黑布上的碎宝石。
第二日天还没亮，两人便启程前往冥鲲海。赤翎召唤了同族的飞禽妖兽，是一只翼展足有三丈的赤焰雕，载着他们掠过妖雾弥漫的荒原，朝着东边飞去。
越往东走，空气里的水汽便越重，到后来连妖雾都变得湿润起来，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不知飞了多久，下方的景象忽然变了——黑色的荒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海面上翻涌着巨大的浪花，每一次浪潮拍打都能听见沉闷的轰鸣，像是有巨兽在海底沉睡。
“那就是冥鲲海。”赤翎指着下方，“冥鲲的巢穴在海底三千丈处，阵法就设在巢穴的入口处，被它的妖力护住，寻常妖兽不敢靠近。”
赤焰雕在海面上方盘旋片刻，缓缓降落。明瑞刚踏上沙滩，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力从海底传来，压得他胸口发闷。赤翎立刻将一道妖力渡到他体内，帮他抵挡那股威压：“冥鲲还在沉睡，只要不惊醒它，就不会有危险。”
两人并肩走入海中，赤翎指尖凝聚起一道红色的结界，将海水隔开。随着不断下潜，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到后来只剩下手中法器发出的微光。不知下潜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明瑞眯眼细看，才发现那是冥鲲的背鳍——仅仅是露出的部分，便有小山般大小，皮肤呈深灰色，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鳞片，每一片鳞片上都刻着古老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