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海的涛声还在耳畔回响时,明瑞指尖已凝出一缕淡紫金芒。
那光芒悬在掌心,不炽烈,却透着能撕裂云海的沉凝——这是大乘中期巅峰的灵力,是三天前那场紫虹淬炼,在他体内刻下的印记。
脚下的鲲鹏海仍翻涌着墨色巨浪,浪尖偶尔掠过低阶海兽的残影,却无一头敢靠近明瑞周身百丈。
三天前,他为寻突破契机潜入这片传说中鲲鹏栖居的古海,本想在深海灵脉旁闭关,没承想潜入万丈时,海底突然裂开一道紫缝。
那道缝里喷薄的不是海水,是紫虹。
万千道紫虹如活物,从裂缝中窜出,瞬间缠上他的四肢百骸。起初是刺骨的灼痛,仿佛神魂都要被这虹光烧成飞灰,他运转毕生修为抵抗,却见紫虹竟顺着经脉往里钻,所过之处,原本因卡在化神巅峰多年而略显滞涩的灵力,竟像被打磨过的精铁,骤然变得锋锐凝练。
他后来才知,那是鲲鹏海孕育了亿万年的「虹髓气」,是上古鲲鹏褪下的神辉凝结而成,寻常修士沾之即死,唯有身具特殊灵根且修为到了临界点的人,才能借它淬体破境。明瑞的灵根是罕见的「玄黄混灵根」,本就兼容万法,此刻被虹髓气一激,化神巅峰的壁垒如纸糊般破碎,修为一路狂飙——化神后期、渡劫初期、渡劫巅峰……直到大乘中期巅峰才缓缓停下。
此刻他内视丹田,原本灰蒙蒙的灵海已化作紫金色泽,中央悬浮着一枚拳头大的光核,光核外缠绕着九道细微的紫虹,正是虹髓气残留的神蕴。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收回体内,周身的紫金光晕敛去,只余一身素色道袍在海风中轻扬。
「该回去了。」他轻声道,目光望向东南方。那里有一片终年被梧桐圣火笼罩的疆域,是凤凰一族的栖息地,也是他此行的终点。
他抬手拂过心口,那里的衣襟下,藏着一片巴掌大的赤色羽毛。羽毛边缘泛着流火般的光泽,根部隐约能看到繁复的金色纹路——这是凤凰赤翎,是三年前他在一处上古秘境中救下一只受伤的幼年凤凰后,对方赠予的信物。那幼凤说,赤翎是凤凰一族的本命灵物,若持有者心怀赤诚,且与凤凰族有渊源,持它入凤域,可获梧桐林的庇护。
那时他修为尚浅,只当是份念想,如今借虹髓气破境,竟隐隐感觉到赤翎里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在催促他前往凤域。明瑞知道,这或许不只是赤翎的感应,更是他自己的心意——他总觉得,这赤翎里藏着凤凰一族的秘密,而他的突破,或许正与这秘密有关。
心念一动,他足尖点在浪尖,身形化作一道淡影,朝着东南方疾驰而去。大乘期修士的遁光快逾惊雷,不过半日,远处天际便出现了一片连绵的赤色云霭。
那便是凤域的边界。云霭是梧桐圣火燃烧产生的灵雾,寻常修士靠近便会被圣火灼穿灵脉,明瑞却在靠近时,心口的赤翎突然发烫。他将赤翎取出,握在掌心,赤翎立刻迸发出一道赤色光幕,将他护在其中。穿过云霭时,果然毫无灼痛感,只闻到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混着淡淡的暖意。
穿过灵雾,眼前景象骤然开阔。下方是无边无际的梧桐林,每一株梧桐树都高达千丈,树干呈赤金色,叶片是半透明的火红色,风一吹,满林叶片簌簌作响,竟像有无数只凤凰在振翅。林间空地散落着一座座白玉筑成的宫殿,宫殿顶端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偶有身披赤甲的凤凰族人飞过,见到明瑞时,先是警惕地停下,待看到他手中的赤翎,眼神又转为惊讶。
「持有赤翎的外族人?」一名身着赤红长袍、额间有火焰印记的中年修士落在他面前,拱手道,「在下凤族护林卫凤炎,道友来自何处?为何持我族赤翎入域?」
明瑞回礼:「在下明瑞,三年前于黑风秘境救下贵族幼雏凤灵儿,此翎是她所赠。此次前来,一是想归还信物,二是……赤翎近日异动,似与贵族有关,故前来一探。」
凤炎闻言,目光落在赤翎上,眉头微蹙:「凤灵儿是族长的小女儿,三年前确曾外出历练受伤。只是赤翎乃我族本命灵物,除持有者遇生死危机或靠近族地圣物时,极少异动……道友随我来,族长或许愿意见你。」
明瑞点头跟上。凤炎引着他穿过梧桐林,越往深处走,梧桐树越发古老,树干上的纹路如活物般流转,空气中的暖意也越发浓郁。行至林中心,眼前出现一座占地千亩的巨大石台,石台上没有宫殿,只孤零零立着一株梧桐树。
这株梧桐与别处不同,树干是暗金色,叶片呈琉璃色,每一片叶子上都萦绕着淡淡的金色雾气,哪怕无风,叶片也在微微颤动,仿佛蕴藏着无尽生机。石台周围跪着十余名凤族长老,皆闭目调息,周身散发着渡劫期以上的威压。
「那是祖梧。」凤炎低声道,「是我凤凰一族的根,自上古便立于此,蕴含有梧桐精魂,也是族中圣物所在。寻常族人不得靠近百丈,道友持赤翎,或可近前。」
明瑞刚走近石台百丈范围,掌心的赤翎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原本内敛的流火光泽骤然爆发,化作一道赤色流光,从他掌心飞出,直冲向祖梧树顶。
几乎在同时,祖梧树顶的琉璃叶突然齐齐转向,叶片上的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下,凝聚成一道丈许粗的金色光柱,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脉络,正是梧桐精魂的显化!
赤翎撞入金色光柱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竟像是凤凰啼鸣。紧接着,赤翎上的金色纹路骤然亮起,与光柱中的脉络交相辉映,一道接一道的虚影,开始在光柱中浮现。
明瑞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见那些虚影皆身披金红战甲,背后展开巨大的羽翼,羽翼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那是凤凰一族的形态!只是这些虚影比他见过的任何凤族修士都要强大,周身散发的威压甚至让他这大乘中期巅峰的修士都感到心悸。
「是……上古大能!」凤炎失声惊呼,脸上满是敬畏与激动,「传说我族在上古有过一批先祖,修为皆达仙尊之境,可踏碎虚空,只是不知为何,自上古战后便再无音讯,族中典籍只记载他们『远去』,却从未说过去向!」
明瑞凝视着光柱中的虚影,那些虚影似乎在挣扎,又像是在传递什么。他集中精神,试图捕捉虚影的动静,恍惚间,一段破碎的意识碎片传入他的脑海——
「……神灵界……裂缝……封印……」
「……异族……背叛……吾等被困……」
「……留待后世……持赤翎者……引精魂……破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