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总阁,冰心殿前的巨大广场上,晨曦微露,便已是人声鼎沸。
数千名元初境弟子井然有序地盘膝而坐,从初期到巅峰不等,个个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
今日,是阁主叶尘出关后首次开讲《混沌初解》元初篇的日子,对于这些底层弟子而言,乃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高台之上,叶尘一袭青袍,神色平和地端坐。
苏清雪静立其侧,一袭白衣胜雪,气质清冷。
酒剑仙则抱着他那硕大的酒葫芦,靠在一根殿柱旁,看似懒散,实则神识早已笼罩全场,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
炎烈也已从赤霄城赶来,坐在前排,神情恭敬。
辰时正,叶尘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位弟子耳中,如同大道纶音,直抵心田。
“混沌者,万物之始,大道之母。元气未分,模糊一团,是为混沌。然混沌非死寂,内蕴生机,蕴含万理,乃一切变化之根源…”
他从最基础的混沌概念讲起,阐述天地能量如何自混沌中化生,又如何被修士吸纳炼化,归于丹田。
他所讲并非简单复述功法条文,而是融入自身对混沌大道的深刻理解,以最浅显直白的语言道出,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本质。
众弟子听得如痴如醉,许多困扰他们许久的修炼难题,此刻茅塞顿开。
广场上空,灵气自然而然地汇聚,随着叶尘的讲道,演化出种种异象:
时而如混沌初开,清浊分明;
时而如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时而如星辰运转,轨迹玄奥。
叶尘讲得深入浅出,偶尔还会点名让某位弟子提出自身困惑,当场解答,并演示灵力运转之法。
他所演示的灵力操控,精妙入微,引得台下阵阵惊叹。
就在讲道气氛最为热烈之时,叶尘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广场边缘某处阴影,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继续从容讲道。
与此同时,星衍殿深处,闭关密室内。
星河盘膝而坐,周身已被璀璨的星辉彻底淹没。
那枚由叶尘净化后交由他研究的星辰毁灭本源球悬浮于其头顶,垂落下亿万道蕴含着精纯星辰之力与一丝毁灭真意的光丝,源源不断地融入他的体内。
他的面色潮红,身体微微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道源境壁垒坚固无比,绝非辟界境可比。
他丹田之中,磅礴的星力早已积蓄到辟界境九重巅峰的极限,无数次冲击那冥冥中的境界关隘,却一次次被弹回。
“星辰万象,衍天化地…毁灭亦为新生之始…我之道源,当以星为基,以衍为法,纳寰宇于一念…”
星河心中默念《星衍古经》总纲以及自身对星辰毁灭本源的感悟,咬牙引导着那一道远比自身力量精纯浩瀚的本源之力,再次向着道源境壁垒发起了冲击!
这一次,那本源之力中蕴含的一丝毁灭真意,仿佛成了最锋利的尖钻,竟在坚固的壁垒上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就是此刻!”
星河心中怒吼,积蓄已久的所有星力如同决堤洪流,疯狂涌入那裂缝之中!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一声巨响在他神魂深处炸开!
那道坚固的壁垒终于被彻底冲垮!
刹那间,星河周身气息暴涨,丹田内的星力急速坍缩、质变,化为一种更高等阶、蕴含着星辰法则本源的力量,道源星力!
他的识海疯狂扩张,对周天星辰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抬手间便能引动星辰轨迹。
道源境一重!
成就道源,寿元大增,初步触及天地法则本源,与辟界境已是云泥之别!
星辉渐渐收敛,露出星河的身影。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演化,深邃无比。
他成功突破了,正式踏入道源境领域!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稳固境界,同时通过混沌令,向叶尘、苏清雪、酒剑仙发出了成功破境的讯息。
冰心殿广场上,叶尘正在解答一名弟子关于灵力化形的问题,忽然心有所感,微微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继续讲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高台下的苏清雪和酒剑仙也几乎同时收到了讯息,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欣喜与欣慰。
星河突破,混沌阁便再多一位道源境强者,底蕴大增!
讲道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至日上中天,叶尘方才缓缓收声。
“……混沌之道,博大精深,今日所讲,不过万一。望尔等勤加修习,夯实根基,早日悟得自身之道。”
“谢阁主传道之恩!”
数千弟子心悦诚服,齐声拜谢,声浪震天。
许多弟子当场盘膝坐下,身上灵气波动剧烈,竟是在听完讲道后直接突破了小境界。
叶尘颔首,与苏清雪、酒剑仙、炎烈等人转身步入冰心殿内。
殿门关闭,隔绝内外。
叶尘首先笑道:
“星河兄已成功突破,实乃我混沌阁一大喜事。”
众人皆笑,纷纷道贺。
酒剑仙灌了口酒,啧啧道:
“这小子,总算没掉队。以后推演阵法、算计敌人,就更得心应手了。”
苏清雪浅笑道:
“星河师兄突破,我等多一强大助力,应对炎神殿也更添几分把握。”
炎烈更是激动,混沌阁越强,他与赤霄城自然水涨船高。
叶尘笑容微敛,道:
“喜事过后,也该办正事了。鱼儿,应该已经嗅到饵料的香味了。”
他目光转向殿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隐匿在极远处阴影中的窥视者。
“清雪,稍后你以我的名义,准备一份贺礼,大张旗鼓地送往星衍殿,恭贺星河长老破境之喜。途中可经过演武场,让更多弟子看到。”
“师尊,劳您老人家暗中跟随送礼队伍,若有异动,不必打草惊蛇,只需锁定其气息即可。”
“炎烈城主,你明日便返回赤霄城,一路不必刻意张扬,也不必过于隐藏,就如寻常归程一般。”
苏清雪、酒剑仙、炎烈三人立刻领会叶尘之意。
这是要以星河破境和炎烈回归为新的诱饵,进一步刺激那潜藏的影魇,试探其反应,并尽可能多地捕捉其气息痕迹。
“好!”
三人齐声应下。
当日,一支由冰心殿执事带领的、捧着琳琅满目贺礼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主殿区出发,前往星衍殿,沿途引得无数弟子驻足观望,议论纷纷,皆已知晓星河长老破境之事。
暗处,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虚无波动,远远缀着这支队伍,那波动极其隐晦,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意味。
队伍行至半途,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意如同无形之眼,悄然笼罩了这片区域,那剑意至高至纯,却含而不发,只是默默感应着。
阴影波动微微一滞,旋即以更隐蔽的方式缓缓后退,最终消失不见。
酒剑仙的身影在云层中浮现,冷哼一声:
“滑不溜秋的泥鳅,感知倒是敏锐。”
他虽未出手,却已再次确认了对方的存在及其大致的隐匿方式。
翌日,炎烈乘坐城主车驾,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离开混沌总阁,朝着赤霄城方向而去。
车驾行进速度不快不慢,一切如常。
车驾行出数百里,进入一片荒芜山脉时,周围光线似乎莫名暗淡了一丝,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隐藏在暗中的影魇,确实动了心思。
一位刚突破的道源境,一位与叶尘关系密切的城主,都是极有价值的目标。
若能擒获其一,必能挖出大量混沌阁核心机密,甚至找到叶尘的弱点。
然而,就在他即将有所行动的刹那,一股莫名的警兆自他心底升起。
他隐约感觉到,在那看似普通的车队后方,仿佛有一双混沌色的眼眸正在无尽高处冷漠地注视着他,只要他敢出手,必将迎来雷霆万钧的打击!
“陷阱!”
影魇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身形毫不犹豫地再次融入更深层的阴影,远遁千里,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车驾中的炎烈,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顺利返回了赤霄城。
混沌总阁,闭关密室内。
叶尘收回投向远方的神念,淡淡一笑:
“果然谨慎。不过,你窥探得越久,留下的痕迹便越多。星河兄彻底稳固境界后,以其星衍之道,配合大阵,锁定你的真身,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再理会外界风波,再次闭上双眼。
此次讲道,为弟子解惑,梳理自身之道,他亦有所得。
体内道源境四重极境的力量越发圆融,那层通往五重之境的壁垒,似乎也松动了一丝。
他心神沉入混沌鼎,鼎内世界那轮灰色大日微微震动,海量的混沌真力开始向着丹田汇聚,进行着又一轮的沉淀与积累,为最终的突破做着水到渠成的准备。
混沌阁外,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并未消散,反而因星河的突破和叶布的网,显得更加诡谲。
影魇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暂时蛰伏,却并未离去,仍在寻找着那自以为是的致命一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