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雄鹰,先于凯旋的王师飞回了京城。当信使手持插着三根鲜艳翎羽的捷报,高喊着“北狄大败,汗王被擒,黑风归顺”冲过朱雀大街时,整个帝都瞬间沸腾了!压抑了数月的紧张与担忧,化作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劫后余生的狂喜。酒楼茶肆座无虚席,人人争相传颂着皇帝陛下的神武与边军将士的英勇,朝廷的威望在新政初见成效后,因这场对外战争的辉煌胜利,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养心殿内,秦绾接到捷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她立刻下令,命礼部筹备盛大的凯旋仪式,并亲自督促户部、工部,做好犒赏三军、抚恤伤亡的准备工作。同时,她以皇后之名颁下懿旨,减免北境及受战事波及州县一年赋税,大赦天下(除十恶不赦者),与民同庆。
半月后,裴砚率领着得胜之师,浩浩荡荡返回京城。这一次的凯旋,与上次平定内乱后的归来截然不同。将士们铠甲鲜明,旌旗招展,队伍中押解着垂头丧气的北狄俘虏,尤其是那位被关在特制囚车中的阿史那剡,更是引得沿途百姓纷纷围观,唾骂与欢呼声交织。帝国的威严与力量,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裴砚入宫,并未立刻举行盛大的庆功宴,而是先至太庙祭告祖先,随后便在养心殿接受了百官的朝贺。他虽面带疲惫,风尘仆仆,但身姿依旧挺拔,目光锐利,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折的帝王气度。
“此战之功,非朕一人,乃前线将士用命,后方臣工尽心,天下百姓支持之结果!”裴砚的声音在殿中回荡,肯定了所有人的付出,“阵亡将士,厚加抚恤,其子女由朝廷抚养;有功之臣,论功行赏,绝不埋没!”
一番封赏安排,井井有条,令人心服。
退朝后,养心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以及被乳母牵着的承烨。
小家伙看到父皇归来,立刻挣脱乳母的手,迈着小短腿扑了过去,紧紧抱住裴砚的腿,仰着小脸,眼圈红红地喊了一声:“父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依赖与思念。
裴砚心中一软,俯身将儿子抱起,掂了掂,笑道:“烨儿又重了。”他仔细端详着儿子,发现小家伙眉宇间似乎更多了几分沉静与聪慧。
秦绾走过来,微笑着看着父子相聚的情景,轻声道:“陛下不在这些时日,烨儿很是惦念,每日都要对着北境沙盘看好久。”
裴砚闻言,心中更是温暖,想起军报中提及承烨那两条“童言稚语”在此战中的关键作用,不由感慨万千。他抱着儿子走到那北境沙盘前,指着上面的标识,温声问道:“烨儿,父皇这次能打赢,多亏了你出的好主意。告诉父皇,你是怎么想到要烧他们粮食,还要‘关起门来打’的?”
承烨见父皇问起,眼睛亮晶晶的,小脸泛起兴奋的红晕,他指着沙盘,努力组织着语言:“儿臣……儿臣听少师讲,打仗要吃饭,没有饭吃,再厉害的人也会饿肚子。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来,粮食肯定很宝贝。就像……就像儿臣饿了,找不到点心会哭一样。”他顿了顿,又指着云州城和外面的地形,“他们人多,跑得快,在外面不好抓。要是……要是能让他们进到城里,或者到一个跑不开的地方,我们就能一起打他们了!”
稚嫩的语言,朴素的逻辑,却直指战争的核心——后勤与地利。裴砚与秦绾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惊叹与骄傲。
“我儿真是上天赐予朕与皇后的瑰宝。”裴砚轻轻摩挲着儿子的头顶,对秦绾道,“此子早慧,远非常人。须得好生教导,使其明道理、知善恶、懂权衡,方不负其天赋。”
秦绾郑重颔首:“臣妾明白。定当竭尽所能,悉心教导。”
承烨似乎听懂了父母在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裴砚怀里,又偷偷抬起眼,看着沙盘上代表黑风部的那面小白旗,忽然问道:“父皇,那个……画着白狼的部落,他们以后真的不会再来打我们了吗?”
裴砚目光微凝,沉吟道:“短期内应不敢再犯。然,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敬畏强者而轻视弱者。若要其长久臣服,光靠兵威与盟约尚且不够,需得以威服之,以利诱之,以德化之,方是长久之道。”
这已涉及更深层次的边疆治理战略。承烨听得似懂非懂,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复杂的人心与权术。
凯旋归京,帝国沐浴在胜利的荣耀与安宁之中。
麟儿献策,天资卓绝引帝后深思远虑。
内外暂平,然而治理一个庞大帝国的挑战,从未停歇。如何巩固胜利成果,如何教化四夷,如何培养合格的继承人,将是裴砚与秦绾接下来需要共同面对的全新课题。
(第两百二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