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宗贪渎案,如同裴砚掷向朝堂的一记惊雷,在赏荷宴后不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公之于众。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皇帝震怒,下旨彻查。柳承宗被革职查办,投入天牢,柳家被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女眷没入官籍。昔日门庭若市的柳府,一夜之间门可罗雀,彻底倾覆。
此案牵连甚广,工部数名官员落马,与柳家往来密切的商贾也纷纷被查办。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裴砚借此机会,以雷霆手段进一步肃清吏治,推行新政,反对的声音在绝对的证据和强权面前,暂时偃旗息鼓。
靖王萧景珩在柳家倒台过程中,保持了令人意外的沉默,甚至隐隐有与柳家切割的迹象。柳如玉在靖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虽未被休弃,却也形同软禁,再不复往日风光。
这场政治风暴的余波,自然也波及到了安远侯府。
王氏因娘家与柳家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吓得魂不附体,整日提心吊胆,再也没心思找秦绾的麻烦,甚至见了秦绾都带着几分讨好,生怕她将裴砚给的那份“回礼”捅出去。秦绾乐得清静,并未落井下石,但也未放松对王氏的警惕。
秦朔则因为在此事中置身事外,甚至因秦绾与裴砚那层“关系”,隐约还得了几分好处——皇帝在整顿工部后,进行了一番人事调整,一位与安远侯府有些交情的官员补了缺。这让秦朔看待秦绾的目光,越发复杂难言。
外面的风风雨雨,似乎都被隔绝在锦绣阁之外。
秦绾每日里调理身体,打理产业,翻阅裴砚偶尔通过墨韵斋送来的、关于朝局动向的简讯,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她名下的绸缎庄和田庄在她的经营下,已彻底焕发生机,收益稳步增长,为她积累了第一桶金。
她并未满足于此。利用这些收益,她通过侯小乙的渠道,暗中在城南盘下了一间位置不起眼、但后院宽敞的铺面,准备日后另作他用。同时,她也开始物色和培养一些可靠的人手,不仅仅是护卫,还包括一些有潜力的管事和学徒。
她在不动声色地,构建属于自己的力量和网络。
这一日,她正在查看城南那间新铺面的改造图样,春晓神色古怪地进来,屏退了其他丫鬟,低声道:“小姐,靖王府那边……传出消息,柳侧妃……有身孕了。”
秦绾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确认了?”
“八九不离十。”春晓低声道,“靖王府瞒得紧,但柳侧妃近日呕吐不适,请了太医,消息还是漏了出来。听说……靖王殿下很是看重这个孩子。”
秦绾放下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柳如玉,竟然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
柳家刚倒,她就查出身孕。这是她绝地求生的筹码,还是……催命的符咒?
以萧景珩的脸薄和如今柳家的处境,这个孩子,对柳如玉而言,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但无疑,这给原本渐趋平静的局势,又投下了一颗变数之石。
“知道了。”秦绾神色恢复平静,“让我们的人不必刻意打探,留意着便是。”
她并不关心柳如玉的死活,但这个孩子的出现,可能会影响靖王府内部的平衡,进而牵动朝堂的某些神经。她需要关注,但不必插手。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裴砚送来的最新简讯提到,皇帝有意在整顿吏治后,选拔一批年轻干练的官员充实各部,尤其是户部和工部这些要害部门。这意味着,新一轮的权力分配和人才争夺即将开始。
这对秦绾而言,是一个信号。她需要更快地积累资本,拓宽人脉,才能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机遇中,抓住属于她的那一份。
她沉思片刻,对春晓吩咐道:“去请赵铁和侯小乙晚上过来一趟。”
夜色降临,锦绣阁内烛火通明。
赵铁和侯小乙恭敬地站在下首。
秦绾看着他们,直接下达了新的指令:“赵铁,你从田庄和铺子里,挑选一批机灵、忠心、身家清白的少年,年纪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集中起来。我会请人教他们识字、算数,以及……一些别的本事。”她要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
赵铁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沉声应道:“是!小姐!”
“侯小乙,”秦绾又看向他,“你继续扩大你的消息网络,不必局限于市井,可以尝试接触一些低阶官吏、衙门胥吏,甚至是各府邸不得志的门客、清客。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大事,只需提供一些零碎的消息即可。银钱方面,不必吝啬。”
信息网,需要织得更大,更密。
侯小乙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这事儿小乙在行!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安排完这些,秦绾才觉得心中稍定。未来的路充满未知,她必须尽可能多地做好准备。
她走到窗边,夜风吹拂,带着初夏的微热。皇宫的方向,灯火璀璨,那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风暴的源头。
柳如玉怀孕,朝堂洗牌,裴砚的“静待变”……所有的线索交织在一起,预示着更大的动荡即将来临。
而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棋子。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
风已起,那就让她借着这股风,飞得更高,更远。
属于她秦绾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