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最后几件行李,柳枫轻舒一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那个被姐姐放在墙角的纸箱子。他下意识地弯腰,伸手想去帮忙拿起来。
“我来!”
几乎是在他指尖触碰到纸箱边缘的瞬间,柳依依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得甚至带点慌乱,一把将箱子抢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那力道之大,姿态之戒备,仿佛他碰触的不是一个普通纸箱,而是什么绝不容他人染指的珍宝。
柳枫的手僵在半空,微微一愣,看向姐姐。
柳依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他的注视,略显生硬地解释道:“这个……我自己拿就行,不重。” 可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抱紧箱子的手臂,却泄露了不同寻常的紧张。
柳枫心下掠过一丝疑惑。姐姐今天对这个箱子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从拿到手开始就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刚才那一下,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里面到底是什么“证据”,需要这样严防死守?他自认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但姐姐这反常的举动,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两人前一后下了楼,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柳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习惯性地系好安全带。透过车窗,他瞥见姐姐柳依依抱着那个箱子,动作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她先是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拉开后座车门,将箱子放在靠驾驶座后方的位置上,放好后,似乎还不放心,又顺手拿起了原本放在后座的一条薄毯,状似随意地盖在了箱子上面,仿佛要将其彻底隐藏起来。
这一连串近乎“隐秘”的操作,让柳枫心里的那点奇怪感又加深了一层。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那里面真的是什么重要的案件材料,涉及隐私或者需要保密,姐姐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他甩甩头,将这点疑虑暂时抛诸脑后,不再深究。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已经换下了之前那身不合体的睡衣,此刻穿着的是自己的常服——一件柔软的棉质t恤和一条修身的休闲裤。布料妥帖地包裹着身体,尺寸恰到好处,行动间再无掣肘。
他不禁想起之前穿着徐昕怡给的那件大号睡衣时的窘迫,那衣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动作稍大一点就担心领口会滑落或者裤腿会绊脚,不得不时时揪着这里,扒着那里,别提多别扭了。现在好了,衣如其人,舒适自在。柳枫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心底感叹:果然还是自己的衣服穿起来最舒服啊,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
柳依依安置好那个“宝贝”箱子,也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来。她正准备发动车子,却察觉到身旁弟弟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她侧过头,果然对上了柳枫带着些许打量和思索意味的视线。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柳依依表面故作镇定地问着,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一丝隐秘的欢欣如同细小的气泡,从心底咕嘟咕嘟地冒上来——他很少会这样专注地看她。
柳枫被姐姐一问,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看着姐姐发起了呆。他收敛心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们两个虽然是亲姐弟,但性格好像截然不同,能相处得这么融洽,其实挺难得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看我很多朋友,跟他们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是吵吵闹闹,互相拆台,像我们这样平和的倒是不多见。”
他仔细端详着近在咫尺的姐姐。阳光勾勒着她的侧脸,柳依依的长相其实更随母亲,虽然父母都是人渣,但是确实有几分姿色,柳依依的相貌可谓是继承了他们所有的优点,只是这外表常常被她眉宇间那抹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安静所掩盖。她的头发总是梳理得整齐服帖,穿着也多是素净简约的款式,不像他,怎么舒服怎么来,t恤牛仔裤是标配。
如果说柳枫的性格像是夏日的阳光,外向、开朗、带着点没心没肺的灿烂,容易与人打成一片;那么柳依依则更像是秋日的月光,内向、沉静、喜静不喜闹,习惯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情绪很少外露,心思也显得更深沉一些。他们一个动,一个静;一个如火,一个如水。外貌上,确实很难一眼看出是姐弟。柳枫心想,或许这中间还掺杂了“穿越”带来的某种影响?毕竟他们的世界观不相同。
听到柳枫的话,柳依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底却是一片温软熨帖。
心想:废话,能一样吗?如果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弟弟,我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在哪个工地搬砖呢,哪里能有今天……
她的思绪飘回了那些略显艰难的岁月。父母消失,留下他们姐弟相依为命,其实他们之前也没怎么照顾,但是起码有一个屋子能避风避雨,但是他们消失就算了,还留下一屁股债。她本是姐姐,必须撑起这个家。但柳枫一个男孩子,当时还没满18岁呢,逼着自己读书,所以她逼着自己坚强,逼着自己努力,就为了能给柳枫一个尽量无忧的成长环境。现在看到弟弟如今健康开朗的模样时,感觉一阵晃神。
心想:而且,这么乖巧、这么贴心、还会说姐姐好话的弟弟,谁能忍心捉弄他?疼他还来不及。
在她心里,柳枫不仅仅是弟弟,更是在她灰暗青春里投射进来的一束光,是她努力奋斗的意义所在。他的依赖,他的信任,他偶尔冒出来的傻气和贴心,都让她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这样一个弟弟,她只想好好护着,宠着,哪里舍得像别人家姐弟那样互相捉弄、打打闹闹。
“是啊,是挺难得的。”柳依依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句,嘴角弯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发动了汽车,“坐好了,我们出发。”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将出租楼远远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