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怡醒来那天,窗外正飘着细雨。
意识像从深海里慢慢浮上来,眼皮还重得抬不起来。
耳边似乎有了模糊的说话声,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很熟悉,又很遥远
“小怡?你醒了?
是张沐的声音。
思怡缓缓睁开眼,天花板白得刺眼,让她愣了会才适应过来。
转动眼珠时,看见了张沐坐在床边,眼底却茫然了。
“感觉怎么样?”
张沐在观察着她
思怡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干得像要裂开,眼泪毫无预兆地又涌了出来。
没有他,他还是不在
“别哭别哭,”
张沐连连递来水杯,用棉签沾了水擦她的嘴唇,
“医生说你刚醒,还不能多喝水。”
思怡盯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她闭上了眼,不想再面对
心里空落落的,空了很大一片。
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她是怎么醒过来了,她怎么能醒过来呢,
可阵阵头疼还是让她暂止了想,她有些想不起什么了,连他的模样都有点愈发模糊了
林应就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不,或许说是小刘正站在外边,目不转睛盯着她
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如今的也只有这个资格了
他的脸上贴了层皮,伪装出的新的样子,
可那双眼睛,仍死死地盯着思怡流泪的脸,心在被反复凌迟着
“她现在怎么样了?”
待张沐出来,林应的声音已哑得很厉害。
“还不稳定。”
张沐轻轻带上了门,
“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会记忆有点混乱,还…”
张沐也说不下去了,他又何尝不自责?又何尝不心疼她呢?
,他的好朋友、好妹妹遭遇如此,还源由于他们--这群她曾经最信任的家人,张沐都忍不住有些自嘲了
可他不能多想,他还有太多事要做,还要在两个好朋友间周旋,他必须要比林应还要克制
林应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思怡
:“她什么时候能恢复?
“不清楚,”
张沐叹了口气,
“目前只会呆呆坐着,问什么都不说话。”
沉默了很久,林应突然说道:
“我能以匿名的方式送她花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恳求,
“我们以前约定过的,每年都要送对方最喜欢的花,在她生日那日,我当时订了十年的…….”
张沐看着林应眼底的红血丝,点了点头:
“花店那边我会去招呼。”
“是白玫瑰,”
林应补充道,声音低得像叹息,
“她喜欢白玫瑰”
接下来的一个月,病房里每天都会出现一束新鲜的白玫瑰。
…
刘婉和方小宁每天都来陪她说话,讲学校的趣事,讲以前他们牛肉面组合的糗事,努力想逗她笑。
可思怡总是在走神,
看着窗外的雨发呆,或者盯着那束白玫瑰许久,心里始终空荡荡的。
有时候,她会突然想起一些碎片
--有人在天台吻她,有人把星星项链戴在她颈间,有人说“宝贝,等我回来”。
可这些画面像水中的倒影,一伸手就碎了。
张沐会带来巧克力蛋糕,放在床头桌上。
“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他试图引导她。
思怡拿起勺子,机械地往嘴里送,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眼泪又掉在了床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怎么了?”
张沐慌了。
“我不知道,”
思怡哽咽了
“心里好疼,我不知道…”
走廊里的林应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住了。
他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跟着她痛了起来
待张沐从病房里出来,看到林应红着眼这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宽慰他:
“她在慢慢好起来的,只是还需要时间。”
林应没说话,只是望着病房里那束白玫瑰。
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像他无声没掉下来的眼泪。
那天晚上,他又偷偷溜进了病房。
思怡已经睡着了,眉头还紧紧蹙着,绝对是在做噩梦。
他坐在床边,替她抚平了眉间,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动作轻得像羽毛。
“我知道你在疼,”
他的声音放轻,
“我也在疼。”
林应在思怡额头印下一个冰凉的吻,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再等等我,宝贝。”
他说,
“等我把一切处理好,就来找你说明白”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一首悲伤的歌为他们伴奏
林应站在窗前,看着雨幕里模糊的夜景,身影孤立无援。
他知道的,这场等待或许还要很久。但只要她能好起来,再久他都愿意等的。
他是她黑夜里唯一的指明星,哪怕此刻只能藏在黑夜里,这颗星也总会照亮着她。
而她此刻已是他在人间的唯一证明,只要她还在,他就不算真正死去。
所幸,还在…
思怡在,林应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