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培训中心的课成了基地的固定项目,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听不懂,但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带着笔记本认真记,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还有人是为了看林应——他总会在我下课的时候准时出现,有时是递一杯水,有时是接我回家,有时就站在门口看着,什么也不说,眼里的光却比培训中心的灯还亮。
计算部的人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上二休五,剩下的时间要么听课,要么自己琢磨代码,偶尔也会帮其他部门解决点小问题,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望而生畏。
“思怡姐,你看我这个模型优化得怎么样?”小李拿着他的成果来找我,眼里带着点小骄傲。
我翻看着他的代码,发现比以前规整了不少,底层逻辑也扎实了。心里突然有点欣慰,像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
“不错。”我点点头,“就是这里的循环可以再简化一下,省点内存。”
他立刻掏出笔来记,嘴里念叨着“知道了姐”,那语气,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傍晚和林应一起回家,路过花园时,听见两个实习生在聊天。
“你说思怡姐和族长,怎么就那么好呢?”
“不知道,但看着就觉得……真好啊。”
我抬头看林应,他正好也在看我,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糖。
“听见了?”我故意逗他。
“嗯。”他握紧我的手,“他们说得对。”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缠在一起,像这辈子都解不开的结。我突然觉得,或许这样就够了。不用追得太快,不用想太多未来,就这么陪着他,看着基地里的人慢慢跟上脚步,听着那些或真或假的八卦,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就很好。
至于那些他没说出口的秘密,那些藏在他眼底的忧虑,或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但现在,我只想牵着他的手,慢慢走,慢慢等。
毕竟,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季度考核的通知贴出来那天,基地的晨雾里都飘着股火药味。公告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人拿着手机拍规则细则,有人对着部门名单唉声叹气,还有人偷偷往计算部的方向瞟,眼神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悲壮。
“部门内先比,再选代表pK?这不是明摆着给计算部送奖吗?”行动部的一个小伙子把手里的油条咬得咯吱响,“咱们拼了命拿前三,人家随便派个人出来都能把咱们按在地上摩擦。”
“话不能这么说,”旁边有人接话,“你没看奖品清单?金奖部门能申请额外的训练经费,还能去山外的度假村团建三天!就算比不过计算部,争个第三也行啊!”
议论声嗡嗡地传进计算部办公室时,我正在给小李他们讲动态规划的优化案例。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把他密密麻麻的批注映得发亮。
“姐,外面都在说咱们部门稳赢。”小李用笔尖戳了戳公告栏的方向,眼里有点跃跃欲试,“要不我去试试?争取拿个卓越奖回来?”
“你?”我挑眉看他,“上周让你写的路径算法还带着三个bug,先把部门内的考核过了再说。”
他挠挠头笑了,手里的笔转得更快:“那不是有姐在吗?您点拨两句,我保证能过关。”
计算部的内部考核搞得像茶话会。没有紧张的倒计时,没有严肃的监考员,我把题库甩在群里,让他们自己限时作答,交卷后当场投屏讲解。有人卡在概率模型上抓头发,有人算错了加密密钥懊恼地拍桌子,小李写着写着突然抬头:“姐,这道题的最优解是不是能用到您上周讲的贪心策略?”
“算你有点长进。”我往他桌上放了块巧克力,“加十分。”
最后选出的代表是个叫苏芮的小姑娘,进部才半年,却把我讲过的算法案例背得滚瓜烂熟,解题思路干净利落,颇有我当年的影子。她拿到代表名额时脸都红了,攥着笔的手微微发抖:“思怡姐,我、我要是拿不到奖怎么办?”
“拿不到就拿不到。”我帮她理了理衣襟,“你能站上去,就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了。”
考核当天,东边的实战馆被改造成了临时考场。各部门的代表坐在长桌后,面前摆着统一的终端,大屏幕上实时滚动着答题进度。观众席上挤满了人,张沐他们几个高级执行官坐在前排,方小宁手里还拿着个应援牌,上面写着“计算部冲鸭”,被林应瞪了一眼才乖乖收起来。
考核分三个环节:理论笔试、实战模拟、应急方案设计。苏芮在理论环节就拉开了差距,别人还在啃第二道大题时,她已经提交了答案,屏幕上跳出的“100分”让观众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实战模拟考的是系统防御,要求在三十分钟内拦截十次模拟攻击。其他部门的代表手忙脚乱地敲代码,防御墙被攻破了一次又一次,苏芮却不紧不慢,先用五分钟搭了个动态防火墙,又花十分钟写了个自动追踪程序,剩下的时间里,她甚至有空端起水杯喝了两口——十次攻击,一次都没漏过。
最后一项应急方案设计,题目是假设基地核心系统遭病毒入侵,如何在不丢失数据的情况下清除病毒。这题难度极大,连张沐都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为难人吗?数据加密和病毒清除根本就是矛盾的。”
苏芮沉思了十分钟,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她没有直接清除病毒,而是先搭建了一个镜像空间,把所有数据迁移过去,再对原系统进行格式化——简单,直接,却又无懈可击。
评委席上的陈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思路……跟思怡当年处理仓库系统漏洞时一模一样。”
林应坐在主位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目光扫过观众席,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
结果公布时,全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金奖:计算部(苏芮)。
卓越奖:行动部(张沐组的一个小伙子)。
进步奖:监测组(一个之前总不及格的姑娘)。
苏芮站在领奖台上,接过林应递来的金奖证书,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谢谢思怡姐……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太笨,是您说,笨鸟先飞,飞着飞着就快了。”
台下的掌声雷动,计算部的人把帽子抛向空中,小李激动地吹起了口哨。我坐在观众席里,看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小姑娘,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林应也是这样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第一次写出完整的代码,眼里的温柔像今天的阳光一样暖。
颁奖结束后,大厅的公示屏更新了最新的绩点排行榜。计算部以断层优势排在部门榜第一,苏芮的名字冲进了个人榜前三。而我的名字,依旧像颗钉子一样钉在榜首,后面跟着一串长长的数字——比第二名的张沐高出三万多,比林应的绩点,更是多了整整五万。
“族长,您这面子有点挂不住啊。”张沐凑到林应身边,笑得不怀好意,“被自家老婆甩了五万绩点,说出去都没人信。”
林应没理他,径直朝我走来。他身上还带着颁奖时的勋章凉意,走到我面前时突然弯腰,在我耳边低声说:“晚上回家,给我点‘特殊奖励’?不然族长威严可就真没了。”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我耳尖一热,伸手推了他一把:“正经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低笑出声,伸手牵住我的手,十指紧扣,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往外走。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绩点数字在屏幕上明明灭灭,却好像一点都不影响他此刻眼里的光。
晚上的庆功宴设在食堂,计算部的人把桌子拼在一起,苏芮被围在中间,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小李举着饮料杯站起来:“我提议,敬思怡姐一杯!没有姐,就没有咱们计算部的今天!”
“敬思怡姐!”所有人都站起来,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笑着喝了口果汁,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角落里的林应身上。他正和张沐说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察觉到我的目光时,立刻抬起头,朝我举了举杯,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宴席散后,我和林应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晚风带着花园里的花香,吹得人心里软软的。
“今天苏芮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突然开口,握紧了我的手,“你总能把别人觉得不可能的事,做得轻而易举。”
“那还不是因为有你。”我靠在他肩上,“当年要不是你逼着我学编程,我现在可能还在对着药片发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是你自己足够好,思怡。不管有没有我,你都会发光的。”
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温柔。我突然想起大厅屏幕上那串悬殊的数字,想起别人说的“恐怖如斯”,心里却没有丝毫得意,只觉得庆幸——庆幸我能成为他的光,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照亮他眼底偶尔掠过的阴霾。
“林应,”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以后我的绩点,分你一半好不好?”
他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把我抱起来,大步往宿舍走:“不用分。”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带着点霸道,又带着点宠溺,“你的,就是我的。”
宿舍的灯亮起来时,我看着他去浴室放水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冰冷的绩点数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就在这里,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会因为我赢了考核而骄傲,会因为我随口一句话而心动,会把我所有的光芒,都当成他自己的荣耀。
或许未来有一天,这些平静会被打破,那些他藏在眼底的秘密会浮出水面。但至少此刻,我只想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这份真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