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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散去的瞬间,楚墨的指尖还残留着挥剑劈开烟雾的劲风,目光扫过密道入口处凌乱的脚印,最终落在掌心那枚纯金令牌上。令牌边缘打磨得极为光滑,中央银莲纹样的每一片花瓣都刻着细密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这与苏柔荷包上的金线绣纹、刘福指甲缝里的银线织物截然不同,显然属于更核心的层级。

“这令牌的材质是赤金,比王显提到的‘金莲堂主’标识更贵重。”苏瑶走到楚墨身边,抬手轻轻按在他紧绷的肩头,目光落在令牌上时,眸色沉了几分,“蒙面人能持有这种令牌,要么是‘明月’三人组中的最后一人,要么就是直接听命于核心的死士。”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自己被软剑划破的衣袖,渗出的血珠在素色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而且他的武功路数很特别,软剑用的是‘缠丝式’,这种技法在京城只有当年的镇南侯府会传授,可镇南侯府早在十年前就因通敌罪名满门抄斩了。”

楚墨握着令牌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镇南侯府……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忽略的角落。当年镇南侯府被抄家时,他刚被封为摄政王不久,卷宗里记载的罪证清晰明确,可如今想来,那些“通敌信件”的字迹总带着几分刻意模仿的生硬。他抬头看向密道深处,黑漆漆的洞口像一张沉默的嘴,吞掉了所有真相。

“李锐,带十名侍卫守住密道入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楚墨的声音冷得像淬火的钢,“其余人跟我搜官窑,重点查锻造工坊和储物室,任何带银莲标识的东西都要仔细登记。”

“属下遵令!”李锐忍着手臂的剧痛,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转身调配人手。京畿卫所的侍卫们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守在密道外,另一队跟着楚墨和苏瑶往官窑深处走。

废弃官窑的地面满是碎裂的瓷片和灰尘,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在空旷的窑洞里回荡。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铁锈味就越浓,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转过一道弯后,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空间,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未完成的兵器毛坯,墙角的熔炉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炭火,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锻造。

苏瑶蹲下身,指尖捻起一块兵器毛坯,毛坯边缘刻着一个极小的银莲印记,与令牌上的纹样如出一辙。“他们在这里打造兵器,而且数量不少。”她将毛坯递给楚墨,语气凝重,“你看这钢材的质地,是西域的玄铁,比我们常用的精铁更坚硬,寻常刀剑根本砍不断。之前五皇子谋反时用的兵器,恐怕就是从这里运出去的。”

楚墨接过毛坯,指尖在银莲印记上摩挲。玄铁、西域贡品、冰蚕锦……所有线索都指向西域,而负责西域事务的鸿胪寺卿王显已经自尽,内府监总管李忠也中毒身亡,唯一能串联起这些的,似乎只剩下远在漠北的萧允。他忽然想起苏瑶之前的提议,暗卫此刻应该已经快到漠北了,可萧允会不会也像王显、李忠一样,在暗卫抵达前遭遇不测?

“阿墨,你看这里。”苏瑶的声音打断了楚墨的思绪。她站在一面土墙前,墙上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缝,裂缝里卡着半张纸片。苏瑶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抽出来,展开后,上面是用炭笔写的一行字:“十五日后,西郊渡口,接‘莲心’。”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末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银莲标志。

“‘莲心’……出现了新人物,阿瑶我们连明月都没有查清楚又来了一个莲心,看来这个组织的内部人员很多。。”楚墨凑过去看,眉头紧锁,“这应该是银莲教内部的暗号,可能是指人,也可能是指重要的物品。十五日后,也就是下个月初一,西郊渡口是京杭大运河的支流,往来船只混杂,很适合秘密交接。”

苏瑶点头,将纸片叠好放进怀里:“我们得提前布置,不能再让他们把东西或人接走。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查。”她抬眸看向楚墨,“镇南侯府的旧事。当年满门抄斩时,有没有漏网之鱼?那个蒙面人的武功路数绝不会凭空出现,说不定和当年的漏网之鱼有关。”

楚墨沉吟片刻,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当年镇南侯府被抄家后,侯府的世子萧策因为在外地求学,侥幸逃过一劫,后来朝廷派人追查,却只找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认定萧策已死。可现在想来,那具尸体的面容早已模糊,根本无法确认身份。“镇南侯府的世子萧策,当年对外宣称死于火灾,但疑点很多。”他看向苏瑶,“我让人去查当年的卷宗,顺便查萧策的下落,说不定能找到蒙面人的线索。”

两人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跑过来,神色慌张:“王爷,王妃,储物室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好多账本和密信!”

楚墨和苏瑶立刻跟着侍卫往储物室走。储物室里堆满了破旧的木箱,墙角的地面上有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被掀开后,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暗格,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本账本和一叠密信。

苏瑶拿起一本账本,翻开后,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地名,每一笔支出后面都跟着一个银莲印记。“这是银莲教的资金往来账本。”她快速翻着,目光突然停在一页上,“你看这里,上个月有一笔支出,是给‘漠北驿站’的,数额很大,备注是‘供养’。漠北驿站离萧允被流放的军营很近,会不会是给萧允的?”

楚墨接过账本,仔细看着那笔支出的日期——正好是五皇子谋反失败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说,五皇子死后,银莲教还在给萧允提供资金,这说明萧允在银莲教中的地位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重要。“萧允绝对不只是被苏柔利用那么简单。”楚墨的语气带着一丝肯定,“他很可能早就加入了银莲教,甚至是核心成员之一。”

苏瑶又拿起一叠密信,拆开其中一封,信纸是用西域特有的桑皮纸做的,上面的字迹与账本上的截然不同,却带着一种熟悉的笔锋。“这字迹……”苏瑶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忽然想起苏柔装疯时,曾在丞相府别苑的墙上写过类似的字,当时她只当是苏柔疯癫后的胡写,现在看来,那根本是银莲教内部的通信字体,“是苏柔的字迹!她虽然死了,但这些密信能证明,她在银莲教中负责传递消息,而且和漠北的联系很频繁。”

楚墨凑过去看,密信里提到了“太子殿下”“贡品”“官窑”等字眼,虽然没有明说具体事宜,但结合之前的线索,不难推测出萧允、苏柔与银莲教的关联。“萧允在漠北军营里,肯定还在暗中联络旧部,准备再次谋反。”楚墨将密信收好,语气冷厉,“暗卫必须尽快找到萧允,问出‘明月’的真实身份和银莲教的总部所在地。”

就在这时,官窑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名影卫翻身下马,快步跑进来,神色急切:“王爷,王妃,漠北传来急报!暗卫抵达军营时,萧允已经不见了,镇北将军秦峰说,三天前有一队‘西域商队’进入军营,说是给萧允送生活用品,结果当天夜里,萧允就失踪了,负责看守的士兵也被灭口了!”

“又是西域商队!”楚墨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从冰蚕锦到玄铁,再到现在的西域商队,银莲教与西域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而鸿胪寺卿王显当年恰好出使过西域,这绝不是巧合,“秦峰有没有查到那队商队的去向?”

“秦将军已经派人追查了,说是商队往东南方向走了,可能是要回京城。”影卫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属下无能,没能及时阻止。”

“不怪你。”苏瑶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影卫的肩膀,“是我们低估了银莲教的动作速度。萧允往京城来,很可能是为了十五日后的西郊渡口交接,‘莲心’说不定就是他。”她抬头看向楚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必须在十五日前找到萧允,否则一旦让他与‘明月’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楚墨点头,立刻做出部署:“李锐,你带两百名侍卫,沿着漠北到京城的官道追查,重点查沿途的驿站和客栈,一旦发现可疑的西域商队,立刻扣押,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遵令!”李锐领命,转身快步离去,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丝毫不敢耽误。

“另外,让人去通知京兆尹,封闭京城所有城门,对进出城的人员和车辆进行严格检查,尤其是西域商人。”楚墨继续下令,“再派人去查近一个月内进入京城的西域商队,登记他们的落脚点和货物清单,有任何异常立刻上报。”

“我去查镇南侯府的卷宗和萧策的下落。”苏瑶说道,将密信和账本小心翼翼地收好,“镇南侯府当年的卷宗应该在大理寺的档案室里,我现在就去,说不定能找到萧策还活着的证据,进而查到蒙面人的身份。”

楚墨看着苏瑶眼中的坚定,心中既担忧又欣慰。他伸手拂去她发间的灰尘,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注意安全,带上暗卫,有任何情况立刻传信给我。我处理完官窑的事,就去大理寺找你。”

“好。”苏瑶点头,转身跟着两名暗卫离开了官窑。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素色劲装的袖口还沾着窑洞里的灰尘,却丝毫不减她的从容与锐利。

楚墨看着苏瑶的背影消失在窑洞口,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官窑内的侍卫:“继续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尤其是锻造工坊和暗格周围,说不定还有隐藏的密道或账本。”

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在锻造工坊里仔细搜查,有的则在暗格周围敲打墙壁,寻找是否有其他隐藏的空间。楚墨则拿着那枚纯金令牌,反复观察上面的银莲纹样,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线索。令牌的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月”字,与“明月”的名号不谋而合,这更让他确定,蒙面人绝不是普通的死士。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官窑外的夕阳彻底落下,只剩下天边的一抹残红。侍卫们举着火把,将官窑内照得如同白昼,火光映在楚墨的脸上,明暗交错,更显他神色的凝重。

“王爷,这里发现了一个暗门!”一名侍卫的声音突然传来。楚墨立刻走过去,只见那名侍卫正站在锻造工坊的熔炉旁,熔炉后面的墙壁上有一道与墙面颜色几乎一致的暗门,若不是侍卫在敲打墙壁时听到了空洞的声响,根本发现不了。

楚墨示意侍卫退后,亲自上前,用力推开暗门。暗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壁上还挂着水珠。楚墨举起火把,小心翼翼地走进通道,通道很长,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楚墨加快脚步,走出通道后,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西郊的一片树林里。树林里杂草丛生,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显然不久前有人从这里离开过。他低头看向脚印,脚印的尺寸与之前在密道入口发现的一致,应该是蒙面人留下的。

“看来这是银莲教的另一条逃生密道。”楚墨皱着眉头,沿着脚印的方向往前走。脚印在树林里走了一段后,突然消失在一条小河边,河边停着一艘小船,船上空无一人,只有船板上残留着几枚银莲纹样的布屑。

“他们是坐船离开的。”楚墨看着小船,心中了然。这条小河是京杭大运河的支流,一直通向京城,蒙面人很可能就是坐船回京城了。他立刻转身,沿着通道返回官窑,同时让人通知京兆尹,派人搜查京杭大运河的所有船只,尤其是小船。

回到官窑时,侍卫们已经将所有能找到的物品都登记完毕,除了账本、密信和兵器毛坯,还有一些西域的香料和药材,显然都是银莲教从西域运来的。楚墨看着这些物品,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银莲教到底在谋划什么?他们收集这么多兵器和资金,联络萧允,准备交接“莲心”,难道是想在京城发动更大规模的谋反?

“王爷,所有物品都已登记完毕,是否要运回王府?”一名侍卫问道。

“先运回京济卫所的库房,派重兵看守,任何人不得私自查看。”楚墨说道,“另外,留五十名侍卫在这里看守官窑,防止有人回来销毁证据。”

“属下遵令!”侍卫领命,开始组织人手搬运物品。

楚墨则带着几名亲卫,骑马返回京城。夜色渐浓,官道上寂静无声,只有马蹄声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月亮被乌云遮住,只露出一丝微弱的光,就像此刻的案情,明明已经有了诸多线索,却依旧被一层迷雾笼罩。

回到京城时,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士兵见是摄政王,立刻打开城门。楚墨骑马进入京城,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几家酒楼还亮着灯,偶尔传来几声酒客的喧哗。他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大理寺——苏瑶还在那里查卷宗,他放心不下。

大理寺的档案室里,灯火通明。苏瑶坐在一张书桌前,面前堆着厚厚的卷宗,手指正快速地翻阅着。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脸上沾了些许灰尘,却丝毫没有察觉,目光紧紧地盯着卷宗上的文字。

“查到什么了吗?”楚墨走进档案室,轻声问道,生怕打扰到苏瑶。

苏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兴奋:“你来了。我查到当年镇南侯府抄家时,萧策确实不在府中,他当时在江南的一座书院求学。朝廷派人去江南追查时,书院的人说萧策已经离开,去了西域。后来在西域的一座小镇上,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身上带着萧策的玉佩,就认定他死了。”她顿了顿,将一份卷宗递给楚墨,“但这份卷宗里有一个疑点,当年去西域追查的官员,是王显的门生。而且那具尸体的牙齿磨损程度,与萧策的年龄不符,萧策当时只有十八岁,牙齿应该很整齐,可尸体的牙齿却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楚墨接过卷宗,仔细看着上面的记录,尤其是关于尸体牙齿的描述,眉头紧锁:“这么说,萧策很可能没有死,那具尸体是被人故意安排的,目的是让朝廷放弃追查。而王显的门生参与其中,说明王显当年就和萧策有联系,甚至可能是王显帮助萧策逃到了西域。”

“没错。”苏瑶点头,又拿起一份卷宗,“我还查到,萧策的母亲是西域人,是当年西域进贡给先皇的公主,后来先皇将她赐给了镇南侯。萧策从小就会说西域话,对西域的情况也很了解,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银莲教能与西域有这么多联系,很可能是萧策在中间牵线搭桥。”

楚墨放下卷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那个蒙面人,很可能就是萧策!他是镇南侯府的世子,会‘缠丝式’软剑技法,又熟悉西域事务,还与王显有旧,符合所有疑点。而且他持有纯金令牌,很可能就是‘明月’三人组中的最后一人,铜莲堂主!”

“我也这么认为。”苏瑶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萧策当年逃到西域后,很可能加入了银莲教,凭借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一步步爬到了核心位置。王显、李忠是他在京城的棋子,萧允则是他用来谋反的工具。五皇子和苏柔失败后,他亲自回来主持大局,想要继续完成谋反计划。”

楚墨站起身,在档案室里来回踱步,脑海中快速梳理着所有线索。萧策是铜莲堂主,王显是金莲堂主,李忠是银莲堂主,三人组成“明月”,掌控银莲教。他们潜伏多年,利用西域的资源和京城的旧部,策划谋反,五皇子、苏柔、萧允都是他们的棋子。现在王显、李忠已死,萧策成为唯一的核心,他联络萧允回京城,准备在十五日后的西郊渡口交接“莲心”,很可能是要利用“莲心”来发动最终的谋反。

“‘莲心’到底是什么?”楚墨停下脚步,看向苏瑶,“密信里只提到交接‘莲心’,却没说是什么,会不会是某种武器,或者是联络旧部的信物?”

苏瑶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肯定很重要。我们必须在十五日前找到萧允和萧策,阻止他们的交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还查到,镇南侯府当年被抄家的罪名,是通敌西域,可现在看来,那根本是银莲教设下的圈套,目的是让萧策以‘受害者’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到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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