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接管管家权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整个丞相府。下人们见了她,都行色匆匆地垂首行礼,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春桃跟在她身后,腰杆都挺得比往日直了些,手里捧着刚从刘嬷嬷那里交接来的账册,脚步轻快。
“小姐,咱们先去库房清点物件吗?刘嬷嬷说账上记着的首饰、布料都在西院的库房里呢。”春桃轻声问道。
苏瑶脚步微顿,目光掠过庭院里修剪整齐的花木,淡淡道:“不急。我们先去看看库房的采买账。”
前世她就知道,柳姨娘和刘嬷嬷最擅长在采买上做手脚。借着府中用度的名义虚报数目,把上好的食材换成劣质品,中间的差价全进了她们自己的腰包。这些事她记在心里多年,如今手握账本,自然要先从这里查起。
到了管事房,负责采买的张管事早已候着。见苏瑶进来,他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闪烁:“大小姐,您要的采买账都在这儿了,您过目。”
苏瑶接过账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目光在几处大额采买记录上停住。比如上月初三买的那批绸缎,账上写着“上等云锦十匹”,可她分明记得,那时柳姨娘给苏柔做新衣裳,用的却是普通的杭绸。
“张管事,”苏瑶抬眸,语气平静,“上月初三买的十匹云锦,送到哪里去了?库房的入库记录里,怎么没见登记?”
张管事脸色一白,支支吾吾道:“这……许是登记时漏了?奴才回头去查查。”
“回头?什么叫回头查要不是我今天来查账着十匹云锦是不是要不翼而飞了,你也不必查了。我今日查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再动什么手脚了,你们以前干的那些事情祖母心里都清楚只是想着张管事你在丞相府待了这么多年就不必为难你了。”说完这些苏瑶合上册子
“但是,张管事你未免也太贪心了吧十匹云锦不翼而飞,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首饰,以及厨房的采买都进了谁的口袋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这次以及以前事我都不会追究,但!若是以后我再发现这种事定不会再放过谁,无论是张管事你还是你背后之人。”
查完库房的账后苏瑶就对张管事宣布。
“从今日起,采买需得有我亲手画押的条子才行。每日的采买清单,傍晚前送到我院里,少一样、多一文钱,都得说清楚。”
张管事额头冒汗,忙不迭地应着:“是,是,奴才记下了。”
苏瑶没再多说,转身带着春桃离开。刚走出管事房,就见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往柳姨娘的院子跑,想必是去报信了。
春桃气鼓鼓道:“小姐,这张管事一看就有问题!肯定是跟柳姨娘她们一伙的!”
“嗯。我刚刚也已经敲打过他了该怎么做他心里清楚,如若再不清楚那我觉得这府里是该换一个让我省心的管事了。”苏瑶淡淡应着,心里却清明得很。柳姨娘和刘嬷嬷勾结多年,府里的管事们多少都沾着些关系,想一次性清干净不现实。她要做的,是先断了她们的财路,再慢慢收网。
果然,没过半日,就有丫鬟来报,说柳姨娘院里的丫鬟去库房支取月钱,被库房管事拦了下来——按照规矩,支取月钱需得有苏瑶的签字,柳姨娘那边没准备,自然拿不到。
“柳姨娘在院里摔了杯子,说要亲自来找小姐理论呢。”报信的丫鬟低着头,声音发颤。
苏瑶正在核对母亲留下的那些首饰的账目,闻言只是抬了抬眼:“让她来。”
她早就料到柳姨娘沉不住气。管家权被夺,采买的路子被堵,月钱又拿不到,以柳姨娘的性子,必然会找上门来。
柳姨娘你果然还是那么沉不住气。前世,你能伪装不过是我识人不清而已,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不多时,柳姨娘就带着两个丫鬟来了。她脸上没了往日的娇柔,眉头拧着,语气带着几分火气:“大小姐,不过是支取些月钱,何必这么较真?府里的规矩,难道不是各院按月支取吗?”
苏瑶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眸看向她:“姨娘忘了?祖母说过,从今日起,府中事宜由我打理。新规矩刚立,自然要严格些,要是人人都像柳姨娘你这样……那我还怎么管家?姨娘若是需要月钱,让管事嬷嬷来我这里签字即可,何必亲自跑一趟?”
柳姨娘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我是你父亲的妾室,难道支取这点月钱还要看你的脸色?”
“姨娘说笑了,支取月钱自然不需要看我的脸色。不过……是需要我的签字罢了,我这也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府中的账目啊!”苏瑶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按规矩办事。若是姨娘觉得规矩不妥,大可去跟祖母说。只是……”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意味深长,“若是让祖母知道,姨娘急着支取月钱,是为了……‘某些小事’不知道姨娘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神气。”
柳姨娘的脸“唰”地白了。她确实是急着用钱——前几日给娘家弟弟买铺子,挪用了府里的五十两银子,本想从这个月的月钱里补上,没想到苏瑶突然卡得这么严。
“你……你什么意思?”柳姨娘的声音有些发虚,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苏瑶。
苏瑶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没什么意思啊!姨娘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还要对账呢。”
柳姨娘看着苏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慌。她总觉得苏瑶像是知道了什么,可又抓不到把柄。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带着丫鬟悻悻地走了。
待她走后,春桃忍不住道:“小姐,柳姨娘肯定是心虚了!您刚才那句话,把她吓着了!”
苏瑶拿起账册,指尖在“五十两银子”那一行轻轻敲了敲:“她心虚的事,还多着呢。”
前世她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少了一对羊脂玉镯,后来才知道,是被柳姨娘拿去给苏柔做了嫁妆。还有父亲赏给母亲的那支金步摇,也被柳姨娘偷偷当了出去,换了银子给她娘家。这些账,她都一笔一笔记着。
“去把刘嬷嬷叫来。”苏瑶对春桃道。
刘嬷嬷很快就来了,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自从被夺了管家权,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苏瑶翻旧账。
“刘嬷嬷,”苏瑶翻开一本旧账,“去年冬天,府里采买的炭火,账上写着是上等银炭,可我记得,那时各院用的都是普通木炭。那些银炭去哪了?”
刘嬷嬷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回……回大小姐,许是……许是记错了?奴才回头去查查。”
“查就不必了。”苏瑶合上册子,“我只是提醒你,过去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往后,若是再敢有半点手脚,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这府中也该添些新人了。”
刘嬷嬷连忙磕头:“奴才不敢!奴才再也不敢了!”
苏瑶挥挥手让她退下,目光落在窗外。柳姨娘急着跳出来,刘嬷嬷又胆小怕事,看来这盘棋,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下些。
只是她没料到,柳姨娘回去后,非但没收敛,反而更急了。当晚,春桃就发现,柳姨娘院里的丫鬟偷偷摸摸地去了刘嬷嬷的住处,两人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最后还烧毁了些什么东西。
“小姐,她们肯定是在销毁证据!”春桃急道,“咱们要不要去告诉老夫人?”
苏瑶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必。她们越是急着销毁,就越容易露出马脚。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她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惩罚。她要让柳姨娘和苏柔,尝尝前世她受过的所有苦,要让她们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而现在,不过是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