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魔海的日子,仿佛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驾驭如意梭在危机四伏的海面上谨慎航行,遭遇各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或是诡异的空间褶皱,或是狂暴的灵气乱流,或是被魔气侵蚀、凶性大发的海兽。
随后便是寻找暂时落脚点,通常是一座荒芜的孤岛或一片稍大的礁盘,布下警戒,争分夺秒地调息恢复。
墨尘早已习惯了这种紧绷的节奏。
每一次找到落脚点,他首要之事便是寻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毫不犹豫地放出那具日益灵动的地灵护法傀。
青铜傀儡眼中黄光闪烁,沉默地矗立在关键方位,如同最忠诚的哨兵。
随后,他再辅以精心布置的简易隐匿与预警阵法,双重保障之下,才敢稍稍放松心神,盘膝打坐,引导着此地稀薄且混杂的灵气入体,修复着驾驭如意梭和应对危险带来的消耗。
这些岛屿大多怪石嶙峋,植被稀少,灵气环境比海上更差,但脚踏实地的感觉,总能给他一丝短暂的安全感。
他精心计算着每一分灵力的消耗与补充,如意梭虽是好法器,但长时间维持其飞行与护体灵光,对筑基中期修士的丹田气海而言,是不小的负担。
他时常会想起宗门那些依靠灵石驱动、可载多人的大型飞舟,但念头只是一转便压下,如今的自己,所能依靠的,唯有自身。
一次,他在一处荒岛边缘寻了个被海浪冲刷出的礁石洞穴暂歇。
夜深时分,洞外风雨交加,海浪拍岸声如雷鸣。
墨尘正沉浸在对《黄庭阴阳五气诀》的感悟中,突然,一阵极其细微却密集的扑翼声夹杂在风雨中传入他远超常人的耳中!
他瞬间惊醒,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锐光,身形毫不犹豫地向后急退,紧贴住冰冷的洞壁!
几乎是同时,一大片黑影如同鬼魅般涌入洞穴!
那是一群鬼面海蝠,每只都有脸盆大小,面目狰狞,双翼展开带着破空之声,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发出刺耳扰神的“吱吱”尖啸!
它们单体气息大约相当于炼气后期修士,但数量足有上百之多,在这狭小空间内,威胁极大!
墨尘反应极快,心念一动,元磁八卦玄铁镜已悬浮身前,青蒙蒙的元磁光盾瞬间展开,将最先扑来的十几只海蝠连同它们发出的音波攻击尽数挡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没有贸然近身,而是并指如剑,体内基础水系功法运转,洞穴内湿润的水汽瞬间凝聚成数道晶莹剔透的“水箭术”。
带着破空声射向蝠群!
噗噗噗!水箭击中几只海蝠,却只是让它们身形踉跄,并未造成致命伤害,这些妖兽的皮毛似乎对水系法术有不错的抗性。
墨尘眼神不变,功法瞬间切换。
指尖灵光转为赤红,一丝《蚀灵散》的阴毒之力悄然附着其上!
下一刻,一片炽热中带着丝丝黑气的“火雨”凭空生成,劈头盖脸地洒向蝠群!
“嗤嗤嗤——!”
这一次效果显着!
火雨沾染上海蝠,立刻灼烧起来,那丝蚀灵之力更是穿透皮毛,侵蚀其生机!
顿时洞内焦臭弥漫,蝠群阵型大乱,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但墨尘不欲久战,以免动静太大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他身形一晃,《太虚游天遁》施展而出,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在狭小的洞穴内留下道道残影。
同时,阴阳双生·鱼符剑,悄然入手,阴鱼剑泛着幽光,阳鱼剑吞吐赤芒,随着他飘忽不定的身影,精准无比地刺向蝠群中几只气息明显强出一截、似是头领的“蝠王”!
剑光如电,点刺之间,蕴含着他精纯的筑基中期灵力!
那几只蝠王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剑气洞穿头颅或心脏,瞬间毙命!
头领一死,剩余的鬼面海蝠顿时失去指挥,变得混乱不堪,尖叫着四散逃窜,很快便消失在洞外的风雨夜色中。
整个战斗过程不过十数息,干净利落。
墨尘平息体内略有激荡的灵力,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的海蝠尸体,将一些还算完整的蝠牙和韧性不错的翼膜取下,这些都是不错的炼器或制符材料,不能浪费。
在一次次的航行、警戒、战斗与调息中,墨尘对自身诸般手段的运用越发纯熟于心。
《太虚游天遁》的身法更加精妙,短距离内的腾挪转折如臂指使。
对《三清傀儡术》的理解加深,地灵护法傀已能执行更复杂的巡逻与警戒指令,甚至能根据墨尘的心神连接,做出一些简单的预警动作。
而最大的收获,来自于对《黄庭阴阳五气诀》的修炼。
长期处于这种灵气紊乱、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心神紧绷的环境下,他对于自身神识的凝练,对于外界气机微妙变化的感知,都被逼迫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某次,他于一场罕见的巨大风暴中,寻到一处海浪难以企及的陡峭礁石顶端打坐。
任凭身下惊涛骇浪,狂风暴雨袭身,他心神却沉入识海深处,引导着体内五脏蕴养的五气缓缓流转。
在那天地之威的压迫下,他只觉得五气循环似乎触及了一层无形而坚韧的壁垒,虽未能一举冲破,却让整个筑基中期的修为根基被打磨得更加圆融凝实,灵力运转愈发流畅自如。
瓶颈,有了明显的松动感。
墨尘心中明悟,或许只需要一个真正的契机,或是一处相对稳定、灵气充裕的环境静修一段时日,他便能尝试冲击那筑基后期之境!
如此在茫茫幽魔海上漂泊近一年,海风与烈日将他的皮肤磨砺得略显粗糙古铜,但一双眸子却越发深邃锐利,如同经历了风浪洗礼的礁石,沉稳而坚定。
期间,他曾数次凭借强大的神识,远远感应到其他修士的灵力波动。
有时是几道同样小心翼翼、试图穿越这片险地的遁光。
有时则是盘踞在某座较大岛屿上、带着阴邪气息的灵力源,很可能是以此地为巢穴的邪修。
无论何种,墨尘皆提前巧妙避让,绝不与之发生任何接触,深知在这等地方,人心比妖兽更险恶。
他曾在一处面积颇大的岛屿上,发现了几具早已风化、服饰奇特不似东胜神州风格的修士骸骨,旁边还有一个早已失效、布满苔藓的古旧传送阵残骸。
这一切都暗示着,这片凶险海域并非无人踏足,只是成功穿越者寥寥,大多化为了枯骨。
他谨慎检查,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遗物,但却将那传送阵残骸上依稀可辨的符文结构默默记下,留待日后有空闲时,结合《阵解》细细推演。
即便在绝对确认无人窥视的情况下,墨尘也始终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太虚瓶、黑色令牌、羊皮地图 等核心秘密从未显露分毫。
而《燎原火符》(残篇)和《太虚炼形术》更是被他视为最终的保命底牌,非十死无生的绝境,绝不动用。
他的战斗风格,始终围绕着稳健、高效、不留痕迹展开,一切以生存为最高准则。
在这片被遗忘的凶险之海,他如同一匹孤狼,悄无声息地磨砺着爪牙,等待着冲出迷雾,抵达新彼岸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