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杉说的话，维茵斯的呼吸一滞，感觉心脏像是被扎了一下。
是啊，在森林里时，他的眼里只有“活下去”而已，没有能力去顾及“后果”。在那里，有杉作为他的后盾，他只需要放手去做任何事情，杉总是会为他兜底善后。
但是，他之所以选择离开森林，选择逃离杉的身边，不正是为了摆脱这种令他感到恐惧的依赖吗？？
六年来，他在圣地之外吃尽的苦头，在蜃楼之喉拼命挣扎换来的一切，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摆脱圣地的束缚，和为了证明可以不再需要依赖杉、能够摆脱杉而做的努力，在这个男人眼里仿佛成了笑话。
维茵斯身上的旧伤仿佛在隐隐作痛，但远不及被杉的话语所带来的心痛。
“我没变弱。”维茵斯的声音有些发紧，赤红色的眼眸里燃起怒火，“我只是学会了……”
“学会了害怕。”杉打断他，温和的笑容中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害怕受伤，害怕失去，害怕那些你在森林之外所得到的东西离你而去。你弱了，身心都是。”
“胡说八道！”维茵斯猛地起身，将杉向后压倒在桌子上，右手迅速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刀锋直抵杉的脖子，那淬了毒的刀刃只要再向前一点，就可以轻松割开杉的喉咙。“我看你才是老糊涂了。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变弱！”
杉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像是听到了期待中的回答，轻轻用食指低着刀尖推开匕首，回应道：“好。”
庭院里的屋顶废墟被杉移动到了一旁，露出相对平整的沙土地，正适合作为切磋的舞台。
维茵斯站在院子中央，红色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杉，眼里燃烧着好胜的火焰。此刻他已经脱掉了累赘的外套长袍，露出了满是伤痕的手臂，这些伤疤正是他过去六年来靠自己独自生存所做的努力的证明。
他知道自己不是杉的对手，这个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家伙似乎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真正的实力。但至少，他要让这个男人看看，自己已经变强了，早已不是那个需要躲在他身后的维茵斯了，更不再是任他随意拿捏的孩子。
杉站在他对面，依旧穿着那身不合体的短袖衣服，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毫无防备。
阳光穿过他银白色的长发，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细腻的小麦色皮肤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与维茵斯的苍白和伤痕累累形成鲜明对比。
“出手吧。”杉的声音很温柔，却像是一枚火星，点燃了这场战斗。
维茵斯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猛然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疾速冲向杉。与此同时，手上凝聚起淡绿色的魔力，那是森林居民与生俱来的木属性魔力。
藤蔓从沙地中破土而出，带着尖锐的利刺，以排山倒海般之势飞快地向杉的脚踝缠去。这是杉教给他的知识，面对实力无法预测的敌人，要优先封锁对方行动。此刻，却被他用来对付杉。
这藤蔓是被维茵斯改良过的版本，注入了更多的魔力，制造出变异的植物。藤蔓的坚韧程度大幅度提升，并且利刺中带着麻痹神经的毒素。
而杉，甚至脚下都没有挪动一步，在藤蔓即将接触到他的瞬间，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些藤蔓便仿佛撞上了火焰筑成的墙壁，瞬间被震的粉碎并燃烧起来，短短数秒的时间，就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些还没消散的魔力光点还在空气中飘荡。
“这个东西确实挺好用的。”杉摊开手，一枚黑色的方块在手中裂解、变灰，最后彻底化为粉末，被杉随手抛撒在了风中。
维茵斯瞳孔骤缩，他没有想到杉会在这时使用黑麓帝国的道具。
他不知道杉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深知必须掌握主动权。确认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维茵斯便毫不犹豫地抽出挂在腰间的那柄毒匕首，同时手中迅速凝聚起火焰魔法。
火焰魔法延长了匕首的攻击范围，即使杉能躲得开毒刃，也会被魔法的火舌灼烧点燃，必然会受到伤害。
维茵斯借着前冲的惯性侧身挥臂，毒刃带着风声直刺杉的咽喉，角度刁钻，速度迅猛且力量十足，精准地瞄准着人形生物防御薄弱的地方下手。是他来到蜃楼国之前为了活下去而磨炼出来的技巧，为了夺取对手性命的招式，快、准、狠，从未失手。
但这一次，他的手腕被牢牢抓住了。
杉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明明看起来只是随意抬手，却精准地扣住了维茵斯手腕上的关节。杉的掌心好像还带着早餐那杯热驼奶的余温，力道却像铁钳般牢固，不容挣脱。
维茵斯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避开火焰的，只觉得手腕一麻，手指立刻失去力气，毒刃随之脱手掉落在地。杉将它一脚一开，毒刃撞在围墙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速度不错。如果对手是人类，此时应该已经是尸体了吧。”
杉的声音里带着赞许，指尖轻轻抚摸着维茵斯手腕上的疤痕，偷偷地使用治愈魔法消除这些让他心烦的疤痕：“但力量还不够，魔力的控制不够精细，浪费了很多。先前的植物魔法也是，这里是沙漠，虽然是绿洲但也不利于植物生长，和森林里不同。使用魔力制造植物来束缚别人，只是在浪费魔力而已。”
“而且我说过，虽然我们使用所有属性魔力的天赋与生俱来，但木属性并不是最适合你的，想要精进适应度不高的魔法，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一开始就走错路的话只是没苦硬吃罢了。不如完全掌握最适合自己的属性之后，再去学习其他。”杉的语气像在点评一件打磨不够的武器，带着师长对弟子的严格，却又藏着一丝怜惜。
维茵斯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杉狠狠踩在脚下，他怒吼一声，左腿猛地发力，带着凌厉的劲风和熊熊怒火，发狠踢向杉的肋骨。
杉微微侧身，轻松地避开了攻击，同时抓着维茵斯手腕的手向一旁轻轻一拉。维茵斯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身体瞬间不受控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沙地上。
维茵斯的胸部和下颚与地面撞击的瞬间，剧痛沿着神经迅速蔓延，连嘴里也吃进了不少沙子。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杉用膝盖顶住了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