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小院内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向东远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一边揉着还在发麻的手臂,一边没好气地瞪着蹲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陶文林。
“老头,现在信了吧?早跟你说了我是好人!”
白雨晴难得有了几分玩笑的心情,她斜睨着向东远,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向东远,你下手没个轻重,把老先生打成这样,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你看着办吧。”
“凭什么!”
向东远一听,脖子顿时梗了起来,满脸都是委屈。
“是他先动手的!我这是正当防卫!老袁,你别站着干看,给我评评理啊!”
袁修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虽然隔着面具,但那股子鄙夷劲儿,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你……”
向东远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只能郁闷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不情不愿地扔了过去。
陶文林下意识地接住,掂了掂,神情更显茫然。
一场生死豪赌,眼看就要尘埃落定。
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
然而,就在这难得的轻松时刻,异变陡生!
东方的天际,一道与方才别无二致的璀璨金光,再一次撕裂了深沉的夜幕,如同一支射向九天的利箭,悍然冲天而起!
其威势,竟与方才那枚巡天敕令符,别无二致!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骇然抬头,望向那道刺破苍穹的金色流光。
“这……这怎么可能?!”
向东远失声惊呼。
白雨晴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那双明媚的眸子里,所有的轻松与笑意都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她闪电般取出一枚传讯玉符,真气灌入,厉声喝问,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震怒。
“湛语!怎么回事?!”
玉符中光芒急促闪烁,很快,传来湛语那冰冷中带着几分懊恼与喘息的声音。
“是严刑!”
“他在镇邪司衙门内,当着所有人的面,释放了第二道巡天敕令符!”
“我没能拦住!”
此言一出,院内死一般的安静。
白雨晴捏着玉符的手指,更是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巡天敕令符,规格极高,乃是道盟战略级的通讯法器,唯有三品以上、身负特殊使命的官员才有可能被赐予。
一个小小的地方司正,绝无可能拥有!
这必然是严刑背后之人,为了应对最坏的局面,留给他的最后底牌。
可他竟敢在此时公然使用!
这无异于自爆!
也无异于将其背后的势力,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半公开地拉到了台前!
“他娘的!”
向东远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老胖子是疯了吗?!非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他就不怕背后的主子事后扒了他的皮?!”
话说到一半,李青的心头猛地一跳!
一股致命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涌起,让他浑身汗毛倒竖,血液几乎凝固。
“不好!”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这是要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
“轰——!!!”
镇邪司的方向,一股腐朽、死寂、却又无比强大的金丹境威压,如开闸的洪流,轰然爆发!
仿佛沉寂了千年的古墓被骤然打开,带着万物凋零的腐朽意境,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朝着整个霖城疯狂席卷而来!
威压所过之处,庭院里的老槐树,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卷曲,掉落在地,化为飞灰。
墙角盛开的几朵野花,迅速衰败、凋零。
天空,在这一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布,月亮都变得黯淡无光。
白雨晴与沈镜辞脸色剧变,如临大敌!
“是庾景!”
两人对视一眼,再无任何保留。
“嗡——!”
白雨晴冲天而起,周身爆发出炽烈如骄阳的磅礴气势,金丹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将半边夜空都染成了璀璨的金色!
沈镜辞紧随其后,化作一道清冷的流光,扶摇直上。
她周身寒气弥漫,清冷的月华之力在身后疯狂汇聚,凝成一轮皎洁无瑕的巨大冰轮,散发着冻结神魂的极寒之意。
一道炽烈如骄阳,一道清冷如寒月!
两股截然不同的金丹气势,与那股自镇邪司而来的腐朽气息,在霖城的上空轰然对撞!
“轰隆隆——!”
天穹之上,风云变色,黑云翻滚如沸水,紫色的电蛇在云层中狂乱舞动,仿佛末日降临!
城中无数凡人被这天威般的景象惊醒,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朝着天空的方向疯狂磕头,以为是天神震怒,降下神罚。
而那些修士,则一个个被这恐怖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面色惨白,惊恐地望着天空那三股泾渭分明、不断互相侵蚀的可怕力量。
就在这时,白雨晴的声音如滚滚天雷,从高空传来,清晰地传入小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庾景的实力不容小觑!我和镜辞联手将他引出城外,否则整座霖城都会化为废墟!”
沈镜辞那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李青!严刑是操控者,擒贼先擒王!”
“你们去镇邪司,想办法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