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早,李青在院子中负手踱步,心中盘暗自算着前往妖魔洞穴的计划。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
“不好了,李大人!出大事了!”
一名差役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南坪村……南坪村闹妖祸,那妖怪......那妖怪点名要见您!”
李青认出这是同僚察妖卫周恒的手下,眉头不由得一拧:“指名道姓,要见我?”
那差役喘着粗气,点头如捣蒜:“是啊!周大人好说歹说,那妖怪就认准了您,还说……”
他咽了口唾沫,“还说,今天要是见不到您,它……它以后就在南坪村安家了!”
李青眼神一凛。
这个节骨眼上,有妖怪点名要见他?
他第一反应就是赵飞虎在搞鬼,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以赵飞虎那老狐狸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只要脑子没被门夹,就断然不会用这么愚蠢直白的法子来对付自己。
“李大人,要不要先禀报司里?”差役见他沉吟不语,小心翼翼地探问。
“不必。”李青沉吟片刻,突然话锋一转:“叶峰今日当值吗?”
“在、在的,叶大人刚回来,就在前厅。”
“去告诉他,让他带上家伙,跟我走一趟。”
差役一愣:“大人,就您二位?这……要不要多召集些人手?”
李青冷笑一声:“对方既然是冲我来的,何必平白连累无辜弟兄。”
……
南坪村距离霖城不过十余里地。
李青和叶峰二人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能望见村口的轮廓。
只是,越是靠近,周遭就越是死寂。
整个村子别说人声,就连一声鸡鸣狗吠都听不见。
二人根据差役的指引,很快找到了村东头的一处宅院。
院门外,五六个衙役战战兢兢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仿佛在防备什么,又不敢靠得太近。
为首那人,正是与李青同级的察妖卫,周恒。
“李兄!你可算来了!”
周恒一见李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一把就想抓住他的袖子。
“里面那家伙凶得很,已经害了好几个村民了!”
李青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淡淡开口:“周兄,你好歹也是练气四重的修士,怎么吓成这样?”
周恒尴尬地搓了搓手,额上冷汗涔涔:“李兄说笑了,就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敢跟里头那位爷硬碰硬啊!”
他凑近李青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这才死马当活马医,派人去请你。李兄,你看这事儿……”
李青心中一动:“它说认识我?”
“可不是嘛!”周恒连连点头,“它亲口说的,只要你李大人到了,它立马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叶峰在一旁听得真切,眉头紧锁:“大人,小心有诈。”
李青略一沉吟,开口问道:“那妖怪,长什么模样?”
周恒回忆道:“人身狗头,穿着件破道袍,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文绉绉的,反正古怪得很。”
只听这描述,李青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对着叶峰和周恒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进去会会它。”
叶峰还想再劝,李青却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话音未落,他已推开虚掩的院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腥臊气味扑面而来。
院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碎了一地,暗红色的血迹般洒得到处都是,几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人骨散落在角落,分外刺眼。
正堂的门槛上,正蹲着一个披着破旧道袍的身影。
它正捧着一条血淋淋的人腿,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听到脚步声,它猛地抬起头,一双兽瞳直射过来。当看清来人是李青后,那张狰狞的狗脸上,竟咧开一个酷似人笑的表情。
“李兄弟,你可算来了!为兄等你等得好苦啊!”
同样的话,从它那张血盆大口里说出来,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李青强压下胃里的翻涌,脸上却挂上了热情的笑容,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
“黄三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李他拱了拱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亲热劲。
这畜生倒是会挑时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门来。
黑风山的妖魔明面上虽为一伙,但其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大多以种族、血脉为联系,各有各的小山头。
其中有一窝犬妖,领头的是一条黄皮老狗,自称黄风大王,便是眼前这位。
前身曾通过赵杰的关系,在一次私下宴请中与它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自己。
狗妖黄三见他如此上道,满意地将啃了一半的人腿随手一扔,用那脏兮兮的袖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这个动作若是放在人身上倒也算得体,可配上那张狰狞的狗脸,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唉,别提了,”黄三的狗眼里闪过一丝晦气,“山上跟人结了梁子,下来避避风头。赵杰兄不知为何一直联系不上,愚兄没办法,只能来投奔李兄弟你了。”
原来赵杰的死讯,还没传到山上去。
李青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真诚:“三哥说得哪里话!到了我这霖城地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他亲热地凑上前,搭着黄三的肩膀坐下:“您找到我,算是找对人了!来来来,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下山避难?
那不就是送上门的经验包吗?
黄三对他的态度十分受用,大咧咧地说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按以前赵杰兄招待的标准来就行。”
它掰着爪子细数,“先给愚兄找个清静的院子住下。每日送半扇当天现宰的鲜猪肉,可别拿陈货糊弄我。”
说到这,它咂了咂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哦对了,每逢月底,再送一对童男童女来。记住,年纪不能过九岁,那小孩儿啊一旦过了九岁,肉就老了,嚼不烂……”
李青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眼底深处却已然凝结出一层寒冰:“好说,都好说!小事一桩!”
他故作关切地追问道:“对了,三哥,您这次下山如此仓促,嫂夫人和几位小侄子都安顿好了吗?要不要小弟派个人上山给您捎个信,报个平安?”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黄三一拍大腿,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竹牌,递了过来。
“这是我的身份令牌,你派人拿着这个上山,我那些小的们自然认得。日后若有家书,就劳烦李兄弟了。”
李青接过竹牌,眼中喜色更盛:“没问题!三哥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黄三歪着硕大的狗头,认真想了想:“暂时没了,李兄弟你先去安排吧,若是有事……”
它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它的后脑。
紧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
“既然如此……黄兄您就安心上路吧。”
“汝之一家老小,吾自会替你,好生‘照料’!”
“咔嚓——!”
一声脆响,清脆得像是捏碎了一个熟透的西瓜,黄三那颗硕大的狗头应声爆裂。
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鲜血四散飞溅,那双到死都圆睁着的狗眼,还残留着一丝没反应过来的困惑。
李青将手上的血污在黄三那件破道袍上擦了擦,随即凝视那块刻着“黑风”二字的竹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黄兄这份礼物可真够贵重的!该怎么报答你呢?”
“不如就帮你与家人在下边团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