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巷口吹来,带着一丝甜味。我停下脚步,耳环突然发烫。
柳如烟站在不远处,眼睛发红,手指上缠着一条像血一样的细线。她没说话,直接朝我冲过来。
我往后退,靠在墙上。体内的灵力只剩一点,没法用大招。左手按住耳环,洞天钟传来一点暖意,让我心跳稳了一些。
她动作很快,但不太自然,像是被人控制着。我摸出三颗丹药——蚀神、凝瘴、爆脉,用力扔出去,分别落在左边、前面和右边。
丹药一落地就烧起来,冒出紫黑色的烟,形成一片毒雾区。
她的脚刚踏进去,指尖的血丝猛地一抖,变成一个小漩涡,竟然想把毒气吸走。这不对劲,情蛊不该有这种能力。
洞天钟里的凝血树晃了一下。我立刻想到,它怕冷。
我咬破舌尖,把寒髓液运到右手食指,点在中间那颗凝瘴丹上。丹药表面结了霜,寒气扩散,毒雾区温度迅速下降。
血漩剧烈震动,发出一声尖响,接着炸开,变成几滴黑水掉在地上。
柳如烟身体一僵,停了半秒。
屋顶有动静,阿箬跳下来,手里抓着一把灰粉,扬手撒出。
粉末碰到空气就燃烧,像一张火网落下去。
“啪”的一声,她头上的玉簪炸裂,碎片乱飞。一只灰白色的小虫从断簪里钻出来,只有半寸长,正往太阳穴爬。
药粉落下,虫子缩成一团,外壳冒烟,很快变黑。
柳如烟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我没动,盯着她脖子侧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阿箬蹲下,摸她脉搏,又翻开她眼皮看了看。“还没完全控制住,但快了。”
“第二只。”我说。
话音刚落,她脖子右边裂开一道缝,另一只虫探出头,张着口器,往头顶爬。
阿箬从药篓里拿出一朵幽蓝色的花,花瓣带锯齿。她揉碎,撒在虫身上。
虫子猛地抽搐,缩回皮下,裂缝合上。
“锁魂兰还能压住它。”她说,“但它不怕了。以前闻到就会死,现在只是退。”
我看着手中的银针,上面绑着清瘴丝。刚才试过,丝线一碰虫壳就断。
这不是普通的傀儡虫。它变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阿箬。
“你离开暗道时,我就跟上了。”她低头说,“那张纸……还在你身上?”
我摸了摸胸口的内袋。纸片贴着皮肤,比之前热了些。
“在。”
“它动过吗?”
“移了一次位置。”
她沉默几秒,小声说:“合欢宗有种老法子叫‘心引契’,用人血喂符纸,能追踪千里。但这需要活人施法,而且纸不能离太远。如果这张纸是冲你来的,说明对方就在附近。”
我看向昏迷的柳如烟。她呼吸很弱,脸上有细纹,像干裂的泥土。
她不是来杀我的。
她是被当成武器送来的。
而且选在这个时候动手,说明有人知道我们刚从暗道出来,知道我灵力没恢复,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消息泄露了。
程雪衣还没联系我,鲁班七世中途分开去查青铜牌,只有我和他一起出来。他走西边,我去东巷汇合。
除非……
有人知道我们的路线。
我抬手轻轻碰了碰耳环。洞天钟没响,但里面有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先把她带走。”我说。
“去哪?”
“不回据点。去南市后街,找个空屋子。”
阿箬点头,扶起柳如烟。她很轻,像骨头都被抽空了。
我们刚走几步,她突然睁眼。
眼睛全黑,没有一点白。
“别……让它进心窍……”声音沙哑,像喉咙被磨过。
说完,她又昏过去。
我没动。她说的“它”,是指虫子,还是背后的人?
阿箬看我一眼:“她在求救。”
“我知道。”
“你信吗?”
“我不觉得她能自己清醒。但她刚才说的话,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的柳如烟不会示弱,更不会求人。”
“所以她是真想活?”
“或者,是控制她的人允许她说这些话。”
阿箬没再问,背着她继续走,脚步放得很慢。
我走在后面,手一直贴着耳环。洞天钟的震动越来越强,节奏稳定,像是在接收信号。
我停下,闭眼,送进一丝灵识。
钟壁出现几个字:信号源锁定,距离三百步,东南方向。
我睁开眼,看向那边。
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知道,那里有人,或者有东西在运作。
“陈玄?”阿箬回头。
“没事。”我快步跟上,“前面右转,进第三条窄巷。”
“为什么换路?”
“东南边有东西,可能是信号塔或阵眼。走直线会经过危险区。”
她没多问,跟着我拐弯。
巷子更窄,两边墙高,头顶只有一线天。雨水从屋檐滴下,打湿了我的肩。
走到一半,我察觉不对。
右边墙上有个凹槽,原本是空的。现在里面放着一块木牌。
我没见过这牌子。
但我认得上面的刻痕。
三道横线,一个残缺的“丹”字。
和鲁班七世记录的青铜牌一样。
只是材料不同。
这是假的。
而且是新的。
我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木牌突然塌成灰,顺着墙缝流走了。
阿箬回头看:“有人不想我们拿到证据。”
“不是不想。”我说,“是已经知道我们看到了。”
我们继续走。
快到出口时,我让阿箬停下。从药囊里拿出一颗小丹,扔进前方积水里。
水面泛起淡紫色波纹,持续两秒。
有陷阱。
是毒雾阵,踩上去会放出麻痹气体。
手法很熟,用的是南疆巫族的布阵方式。
和傀儡虫同源。
我绕过去,在墙上划了个记号。这是第五个了。
从暗道出来后,每段路都有类似痕迹。
不是偶然。
是有人在引导我们。
逼我们去某个地方。
“不能再走了。”我说。
“为什么?”
“这条路通废弃药堂,平时没人去。但如果有人设伏,我们三个都不够应付。”
阿箬皱眉:“那怎么办?等程雪衣?”
“她该来了。”
话刚说完,巷口传来脚步声。
一个人走进来。
程雪衣穿着深色斗篷,帽子压得很低。她看到我们,加快脚步。
“你们没事?”她问。
“暂时。”我说,“柳如烟被控,阿箬刚压住虫。”
她看了一眼柳如烟,脸色变了:“这种虫……我在家族密卷里见过。叫‘噬神引’,最早出现在三百年前的丹狱遗址。传说它是用死去丹师的怨念养出来的,能吞掉宿主意识,最后变成施术者的分身。”
“谁能做到?”
“只有一个可能。”她抬头看我,“血手丹王。”
我握紧耳环。
洞天钟震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个名字。
是因为我感觉到,胸口那张纸,正在随着我的心跳,一点点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