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宾客陆续走进主厅。我站在展台旁边,手指摸着耳环。角落里那盆白花还在,花瓣上的绿光变淡了,但我知道毒雾弹还在里面。
程雪衣坐在侧席,抬手整理袖子。她没看我,只是用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这是我们的暗号——三号包厢的人已经被换掉,现在坐的是我们的人。
我点点头,走上主台。
玄冥丹的玉盒放在中间。我打开盖子,幽蓝色的光立刻散开,扫过前排座位。有人吸气,后排几个修士站了起来。
“起拍价,三千灵石。”我说。
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安静了。竞价很快开始,五千、七千、一万……价格涨得很快。我知道有人真想买,也有人故意抬价。我不在乎。他们越争,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程雪衣传音:“东边第三桌,穿灰袍的那个,从进来就没动过杯子。”
我看了一眼。那人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直,像是在等什么。
我没回应,悄悄把一粒净灵丹碾成粉,撒在展台边上。这药粉不会变色,除非有人启动机关,它才会反应。
拍卖继续。
“两万八千灵石,还有加价吗?”我问。
没人说话。落槌前的安静最危险。
就在这时,灯突然灭了。
不是慢慢暗,是一下全黑。所有灯光都停了,连符灯也没亮。空气变得很冷,压得人喘不过气。
有人喊:“怎么回事?”
接着,空中出现一道血影。红袍飘动,脸扭曲,眼睛通红。他抬起手指,指向玉盒。
“这丹……是我的。”
声音沙哑难听。人群乱了。椅子倒地,脚步声四起,好几个人往外跑。
是血手丹王。
我没动。
洞天钟在我体内轻轻震动。这不是警告,是确认。这血影不是真的魂体,也不是分身。是假的,用幻术和咒文做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
我早就猜到他们会这么干。
“风雷鹰——出!”
黑影从我袖中飞出。风雷鹰展开翅膀,大叫一声。我没有让它打身体,而是扑向那张脸。
幻象最怕真实攻击。只要碰到一点真力,就会破。
鹰爪撕进血影脸上的瞬间,光芒炸开。红袍碎成碎片,露出一根细线,连着屋顶横梁。
风雷鹰俯冲下去,爪子一勾,扯断了那根线。
灯亮了。
所有人抬头,看见一个人从梁上摔下来,重重砸在展台前。是个年轻修士,穿着丹盟的灰袍,手里抓着一面铜镜,镜面裂了,流出暗红液体。
我走过去,蹲下。
他已经不能动了。经脉冻结,脸色发青,明显被人远程封了生机。但他脖子后面有道小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进去又拔出来。
我翻开他的衣领。皮肤下有个小疙瘩,正在跳动。
是机关虫。
这种虫能接收命令,也能引爆体内的毒。刚才那股阴气,就是它放出来的。
我把虫子捏出来,踩碎。
四周安静了。
“大家都看到了。”我站起来,语气平静,“所谓的丹王现身,只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真正的血手丹王,三年前就死在南疆地底,骨头都被烧没了。”
没人说话。
我走到那盆白花前,从药囊里取出一点净世花粉,洒在花心上。
“嗤”的一声,花心冒出一团黑烟。粉末扑上去,裹住黑烟,变成灰落在地上。
“毒雾弹已毁。”我说,“拍卖继续。”
人群慢慢坐下。有人擦汗,有人低声说话,但没人再提离开。
程雪衣朝我点头。她的人已经控制住三号包厢,正在查其他可疑位置。
我回到主台。
“玄冥丹,两万八千灵石,成交。”我说,“下一件拍品——时空丹。”
玉盒打开时,大厅温度好像低了一点。银白色的丹药静静躺着,表面有光纹流动,像时间在转。
竞价又开始了。
五千、八千、一万二……这次涨得更快。出价的多是大宗门的人,脸上既有小心,也有贪婪。
我注意到西墙边一个戴斗笠的人一直没说话。他面前的牌子没举过,但从他袖口露出的手指看,一直在动,像是在算什么。
程雪衣传音:“那个人进门就没摘斗笠。守卫说他登记的名字是‘李三’,但珍宝阁没有这个人。”
我记住了。
这时,后排一个蓝衫老者突然加价:“五万灵石。”
全场静了。
这个价太高了。时空丹虽稀有,但也值不了这么多。除非……他是故意的。
我没急着落槌。
老者缓缓抬头,眼神浑浊,嘴角却微微上扬。他右手搭在扶手上,拇指摩挲着一枚戒指。
我认得那戒指。青铜的,刻着螺旋纹,只有丹盟高层才有。
他不是来买丹的。他是来试探我的。
我看了他两秒,然后说:“五万一次。”
话刚说完,肩上的风雷鹰忽然抖了一下。
它发现了什么。
我眼角瞄向屋顶。刚才那根连幻象的线还没完全消失,残丝在轻微震动,方向指向西北角的通风口。
那里有人在接收信号。
我假装整理玉盒,顺手摸了摸耳环。洞天钟里的紫银果实又颤了一下。它对某种频率敏感,就像之前感应到毒丸一样。
现在它又有反应了。
我慢慢后退一步,靠近屏风。
“五万两次。”我说。
老者笑了,正要第三次举牌,突然僵住。他瞪大眼,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下一秒,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旁边的人都吓傻了。有人去扶他,发现他皮肤变灰,像迅速脱水。
我立刻明白。
他们用了另一种毒。不是针对全场,而是专门对付这个人。
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不是真的丹盟高层。他是假的。幕后的人怕他暴露,所以动手灭口。
我转身看向通风口。风雷鹰已经飞过去,爪子一抓,扯下一块布条。
黑色的,沾着一点油状物。
我闻了一下。
不是香味,也不是药味。是金属冷却后的味道,像是机关运转后留下的。
鲁班七世说过,有些小机关能藏在人体内,定时释放毒素。这种油,就是动力核心冷却后的残留。
凶手不在大厅。
他在外面,用机关远程杀人。
我走回主台,声音沉了下来:“时空丹,五万灵石,成交。”
落槌。
没人欢呼。
我看了一圈宾客,一个个收起牌子,表情不同。害怕还在,但更多人眼里多了警惕。
他们终于懂了,今晚不只是来买东西的。
有人收拾东西准备走,有人小声商量。程雪衣起身,走向后台调度室。
我站在原地,手按着展台。
风雷鹰落回我肩上,收起翅膀。
就在这时,药囊里的净世花粉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因为毒。
是因为展台底下的石缝里,有一闪而过的银光。
我蹲下,掀开地毯。
一块薄石板下面,埋着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它正在发热,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子时未到,戏才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