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石头又动了一下。
我抬头看,那块卡在石缝里的黑色金属还在闪。蓝光一亮一暗,像在呼吸。刚才掉下来的碎石散在地上,裂口很整齐,不像是自然裂开的。
阿箬靠着石壁坐着,手撑着地面,脸色发白。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药篓往身边拉了拉。
我蹲下去,伸手碰那块陨铁。
很冷,冷得刺骨。但里面有一点震动,顺着手指往上走。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铁,是天上掉下来的星铁,能影响地脉,也会招来麻烦。
我从药囊里拿出一块灰布,这是隔灵用的。我用布裹住手指再去碰它。蓝光马上变暗了,也不再闪。
有用。
我又拿出一把玉铲,刀口很薄很锋利。我把它插进裂缝里,轻轻一撬,一块巴掌大的黑铁掉了下来,落在布上,发出闷响。
我包好它,塞进怀里。
左耳的小环突然热了。不是烫,是持续的温热,像刚摸过铜器。洞天钟有反应了,但它没响也没震,只是热着。
我闭上眼,神识沉进去。
钟里的空间不大。灵田边上那棵凝血树静静站着,树上有十一颗金髓果。可就在陨铁进怀的那一刻,树根动了一下,好像吸到了什么。
我没急着出来。站起来先看了看四周。三十丈内没人,也没有妖气。风从上面吹下来,带着湿土和腐叶的味道,还有一点铁锈味。
不是血味。
是金属生锈的气味。
我退到石阶下面,背靠岩壁。阿箬抬眼看我,我摇头,示意没事。
她松了口气,但手还按在药篓上。
这时,林子里传来一声低吼。
声音不大,但很近。像是野兽在找猎物。
我立刻抬手,从腰间拿出一颗黑色圆球。这是我做的毒弹,表面有细纹,炸开后会有绿色烟雾,能让人麻痹。对强的妖兽没用,但能争取时间。
阿箬也动了。她抓了一把药粉握在手里,拇指压着掌心,随时可以撒出去。
树影晃了一下。
一道黑影贴地冲出,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它四肢着地,全身是暗青色鳞片,每一片都闪着雷光。尾巴像铁棍一样横扫过来。
是雷鳞豹。
我在黑市图鉴上见过,三级妖兽,喜欢偷袭。弱点是怕毒烟。
它扑的是我的胸口,那里有陨铁。
我向左滚,同时把毒弹扔向空中。阿箬出手很快,指尖一弹,药粉打中空中的毒弹。
轰的一声,绿烟炸开,迅速扩散。
雷鳞豹的动作停了一下,鼻子猛吸,眼里露出烦躁。它低吼一声,后腿用力,直接冲进了烟里。
我来不及躲。
它已经扑到面前,爪子扬起,抓向我的脸。
我抬手挡,袖子里滑出一根短针,扎向它前爪关节。这是涂了麻药的机关刺,只要破皮就能让它动不了。
但它反应更快,前爪一翻,爪尖划过我的手臂。衣服破了,皮肤火辣辣地疼。
我借力往后跳,落地时脚跟撞上石阶。我没管疼,马上把手伸向耳朵上的小环。
陨铁不能留在外面。
我默念口诀,小环一震,怀里的黑铁消失了。
下一秒,洞天钟里有了动静。
凝血树整棵树抖了一下,树干微微鼓起,根须从土里钻出来,缠住了刚进来的陨铁碎片。那些星纹的力量被一点点抽走,顺着根部进入树身。
枝头忽然亮起一点紫光。
一颗新果子慢慢长出来,表皮是暗紫色,像浸过墨的玉石。它不动,也不反光,就那样挂着。
雷鳞豹冲出了烟雾。
它站在我三步远的地方,盯着我,耳朵竖着,尾巴绷直。但它没有再扑上来。
它突然抬头,鼻子朝我的左耳方向嗅了嗅。
然后,它后退一步。
又一步。
喉咙里发出两声低叫,像是警告,又像是害怕。最后转身,四爪着地,几个跳跃就钻进树林深处,没再回头。
烟雾快散了。
地上只有几片踩碎的叶子,还有我掉落的毒针,断了一截。
我坐在石阶上,喘了口气。
阿箬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下。“你把它收进去了?”
我点头。
“它……好像变了。”
我知道她说什么。以前凝血树不会主动吸东西,也不会结没见过的果子。但现在,那颗紫果就挂在那儿,像一直都在。
我摸了摸耳环。
里面很安静,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新的节奏,像树根在跳。陨铁已经被分解了,只剩下那股星力留在树里。
阿箬看着我,“你觉得它还会再来吗?”
“不知道。”我说,“但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止一只。”
她没再问,只是从药篓里拿出一片叶子,放在玉台上。是清心莲叶,她习惯这么做,像是确认安全。
我站起来,走到石阶口。
头顶的岩石还在掉灰,裂缝比之前宽了些,露出更多黑铁。蓝光已经灭了,可能刚才那块是唯一完整的。
风吹下来,吹得衣服拍打大腿。
我摸了摸胸口,陨铁没了,但那种金属的凉意好像还在皮肤上。
阿箬站在我身后,声音很轻:“那颗果子……是不是和金髓果有关?”
我没回答。
洞天钟的事不能说,连想都不能多想。静默之约还在,一旦碰了边界,就会受伤。
但我记下了这句话。
金髓果是第十一年才结的,每一颗都对应一次大变。第十一颗成熟时,阿箬问能不能净化圣女血脉。那时果子颤了一下,像在回应。
现在又长出一颗新的,颜色完全不同。
它不是随便长出来的。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刚才被划破的地方已经结痂,血不流了。但指甲缝里有一点黑,像是铁屑。
我搓了两下,没掉。
这时,耳环又热了一下。
比刚才更明显,像是里面有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