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碎石还在抖,我蹲在一块断碑旁边。手刚拨开那孩子脚边的石头,底下就爬出一只黑壳虫。它抬起头,触角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什么。
是阿箬的血。
我马上拉她上石台,她的手腕一直在流血。我把冰魄瓶贴上去,发出“嗤”的一声,血才慢慢止住。她没叫疼,但呼吸很急。我从药囊里抓了把蚀骨散,在石台边上撒了一圈灰粉。虫子爬过来,停了一下,但没退。
越来越多虫子从缝里钻出来,成群往阵盘的碎片爬。那些青铜片上有阿箬的血,虫子围上去就开始吃。它们不叫也不动,只是快速爬行,聚在一起像一片黑色的泥。
“撑住。”我对阿箬说,顺手打开解毒虫的玉瓶。
绿色的小虫掉下来,冲向黑壳虫。一开始打得不错,几只黑虫被咬破,流出黄水。可没过一会儿,形势变了。一只解毒虫被三只黑虫围住,外壳被撕开,里面的东西立刻被吃掉。更怪的是,吃了虫肉的那只黑壳虫身上泛起光,跑得更快了。
我心头一紧,赶紧掐诀召回剩下的五只解毒虫。它们刚飞回瓶口,我就塞紧盖子,扔进洞天钟里。钟壁一闪,出现几道纹路——这些黑壳虫体内有小蛊核,能吸收对手的东西变强。刚才那一战,等于让它们吃了补药。
“不行……普通办法压不住。”我低声说。
阿箬靠着石柱,脸色发白,声音却清楚:“最下面……倒着的药篓里,有个陶罐。”
我看过去。竹篓翻了,叶子撒了一地,陶罐半埋在土里,上面刻着弯弯曲曲的符,像是封印。
我走过去捡起罐子,摸上去很冷。手指擦过封口的泥,感觉有点灵力波动。这封印还活着,里面的东西没死。
“你哥留的?”我问。
她点头:“噬毒蜂。靠吃毒活命,也只能死在毒里。”
我没再问,拔掉塞子,轻轻一斜。
嗡——
一群绿蜂飞出来,在空中转一圈,停在我面前,像是等我下令。
远处虫群已经开始爬墙,目标是那些昏倒的孩子。他们身上还有残余的蛊毒,对这种虫子来说就是吃的。
我拿出一小包引毒香,这是昨晚配好的,混合了腐肌散和凝血草,专门引毒虫。阿箬接过香条,手有点抖,点上了火。烟冒出来,味道又腥又甜。
虫子果然转头,全都往石台中间爬。黑压压一片涌上来,像水一样。
就是现在。
我猛地倒出剩下的噬毒蜂,它们直冲虫群中心。两股虫子撞在一起,噼里啪啦地咬。噬毒蜂专挑关节和脑袋下手,尾针扎进去放毒,破坏蛊核。黑壳虫也不怕,用嘴夹断蜂腿,有的干脆炸开身体喷腐蚀液。
地上冒烟,黏液乱溅。每死一只蜂,能带走两三只虫。但虫太多,蜂的数量在减少。
“再撑一会。”我盯着战场,手放在药囊上,准备补蚀骨散。
突然,一只黑壳虫跳起来扑向阿箬的脚。
我甩袖射出一根冰针,把它钉在地上。另一只从背后石缝钻出,我侧身躲开。左耳的铜环忽然发烫——洞天钟报警了。
地下有动静。
不只是虫。
一道黑影从裂缝里冲出来,快得看不清。那人落地就要飞走,披着黑斗篷,几乎和夜色混在一起。
是血手丹王。
他想逃。
我早有准备。发现虫群不对时,我就用洞天钟通知了鲁班七世——有人逃出来,必须拦住。
念头刚落,头顶传来一声尖响。
一只青铜机关鸟从屋檐冲下,翅膀张开很大,鸟嘴一张,吐出一根银索。那索细得像头发,却是千机合金做的,专破隐身法器。
血手丹王刚跳起,银索缠上他的腰,猛地收紧。他反手一刀砍去,可那索子会分叉闪避,接着在空中打了个结,把他捆得死死的。
机关鸟双爪一抓,把他提上半空。
他在空中挣扎,斗篷掉了,露出半张扭曲的脸。“陈玄!”他吼,“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我没说话,眼睛盯着他另一只手——那里捏着一颗暗红的药丸,表面有纹路,像心跳一样在动。
万傀丹。
他还想拼。
我站起身,走到石台边。蜂和虫的战斗快结束了,两边差不多都死光了,只剩几只在地上抽搐,最后炸成黑浆。空气里全是烧焦的臭味,混着药和血的气息。
阿箬靠着石柱,左手护着一个孩子,右手还按着伤口。她抬头看我,眼神累,但很清醒。
鲁班七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让他开口。先封魂。”
我点头,伸手进药囊,拿出一张封言符。
就在这时,血手丹王忽然笑了。
他举起被绑的手,把那颗万傀丹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