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心的玄冰髓还在轻轻跳动,像是一颗有生命的小东西,贴着我的皮肤缓缓游走。那股寒意并不刺骨,反而很舒服,顺着我的经脉一路往上,直奔耳朵上的耳环而去。我知道它在找什么——洞天钟里的另一块碎片,正在剧烈震动,像是在回应它。
柳如烟靠在冰柱边,呼吸很轻,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她没醒,也没说话。刚才那一战太耗力气了,她的银丝垂在地上,像断了翅膀的蛛网,软软地摊着。
我没时间休息。
血手丹王虽然退了,但他留下的残念不一定真的消失了。这冰窟里每一分寒气都可能藏着危险。而我体内的两块玄冰髓共鸣越来越强,要是不赶紧融合,迟早会把洞天撑爆。
我盘腿坐下,左手按住耳环上的嵌器,右手轻轻托起那块晶体。三灵根的力量从指尖涌出,先是毒木根缠上去,慢慢剥掉表面那层暗紫色的魔气——那是厉无咎用残魂炼化时留下的印记。一丝黑雾从晶体渗出来,在空中扭了几下,就被我的冰灵根吸走了。
接着,我调动冰灵根,模仿洞天里那块碎片的波动频率。一缕寒流从丹田升起,沿着经络流到手腕,再送进掌心。玄冰髓微微颤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亲人。
就是现在。
我闭上眼,神识沉入洞天。
嵌器开启的瞬间,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洞天……变了。
原本中央的岩地裂开了一道深缝,底下泛着幽蓝的光,好像连通了地底寒眼。凝血树已经退到了边缘暖区,枝干缩了一些,根须末端结出细小的冰晶,但没受伤,反而透出点新生的气息。
那块旧碎片正悬浮在裂缝上方,缓缓旋转。
我引着新得的玄冰髓慢慢靠近。当它们相距三寸的时候,突然同时加速,“砰”地撞在一起!
轰——
不是声音,是脑子里猛地一震。我脑袋发痛,喉咙发甜,差点呕出来,咬紧牙关才压下去。洞天钟壁剧烈晃动,钟纹忽明忽暗,静默之约的符文闪了一下就消失——没触发沉寂,说明融合还在规则允许范围内。
两块髓开始缠绕旋转,渐渐融为一体,最后变成一枚湛蓝色的晶核,缓缓沉入裂缝,嵌进了钟壁的核心位置。
刹那间,整个洞天温度骤降。
药田边缘的土地开始结霜,几株正在温养的灵草叶子变白。我心里一紧,正想动手转移它们,却发现霜层下面土壤并没有冻住,反而有细细的水流在冰缝间流动,带着一种生机般的节奏。
再看远处,一片全新的地貌正在形成——冰川。
不是死气沉沉的那种冰,而是一层层透明带光的流动冰体,像是活的一样。冰下隐约能看到沟壑和洞穴,仿佛天生就适合藏身。
我叫来了噬金鼠王。
它跳到冰川边上,前爪刚碰冰面,身体就僵住了,毛都炸了起来。这是本能的害怕。可过了几秒,它的耳朵忽然抖了抖,鼻子喷出一口白雾,居然自己踏了进去。
我在神识里观察它的情况。
心跳正常,灵力稳定,视野清晰。更让我惊讶的是,它开始啃冰,动作还挺灵巧,没多久就挖出一条小通道,钻进钻出,嘴里还叼着一根冰丝,得意地甩了甩头。
“你还挺适应?”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话音刚落,洞天钟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紧接着,一行字直接浮现在我脑海里:
双髓共鸣,寒域成型。可短时藏身冰川,时限三刻。
我心里一松。
这不是简单的空间变大,而是升级了!以前躲进洞天只是“收起来”,现在有了冰川掩护,就算有人用神识扫也很难发现。以后遇到强敌,总算多了条活路。
我决定马上试试。
在外头布了道幻影符,模拟自己的气息。然后闭眼,心念一动,整个人意识沉进了冰川之下。
寒流包裹全身,却没有冷的感觉,反倒像被一层柔软的屏障轻轻抱住。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冰层里面,四周都是透明的冰壁,外面的一切都被模糊扭曲,连神识都穿不透这层保护。
我算了算时间,潜伏了半刻钟后主动退出。
意识回到身体,幻影符还在原地闪着。我伸手捏碎它,确认外界完全没察觉。
成功了!
洞天钟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夸我。钟壁上那些细密的裂痕,竟然愈合了一大半,整体稳了很多。连我的经脉都舒服了不少,像是终于补上了最后一块缺口。
我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看向柳如烟。
她还是靠着冰柱,但呼吸比之前深了些,胸口起伏平稳。银丝收回了袖子里,指尖也回暖了。看来虽然伤得重,但没伤到根本。
我起身走过去蹲下,探了探她的脉。
脉象平稳有力,只是灵力耗尽导致的虚弱。只要不再被打扰,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恢复。
正准备拿枚固元丹给她服下,她眼皮动了动,没睁眼,声音沙哑:“……钟,好了?”
我顿了顿,“嗯。”
“那你现在……能藏起来了?”
“能。”我说,“不只是我,你也能。”
她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偏开一点,避开我的视线。
我没追问。
这里还不安全,血手丹王不会善罢甘休,那块玄冰髓上的刻痕也还没解开。但现在至少有一点清楚了——我不再是那个只能逃跑的炼药师了。
我能藏,也能反击。
我从药囊里取出一枚淡青色的丹丸,放在她唇边。她张口含住,慢慢咽了下去。
冰窟深处,风声渐渐停了。
头顶的封印阵早已黯淡,只剩几道残余的蓝线在冰缝间若隐若现。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冰层缓慢收缩的声音。
我坐回原位,手指轻轻抚过耳环。
嵌器微热,洞天里的噬金鼠王正围着冰川打转,时不时啃一口冰壁,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新的生态已经开始运转,接下来怎么用,得好好想想。
柳如烟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这冰窟,比刚才安静太多了?”
我点头,“是太安静了。”
她说完就没再动。
我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银丝,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她动的。
是它自己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