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安勋冷冷的注视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她？她只是我们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打小寄养在乡下，最近才送来城里。亲戚长得像，有什么稀奇？再说了，一个小孩的话，能信吗？她年纪小，被人教唆了都不一定！”
还是老掉牙的那套话，连借口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旁边看热闹的人早听腻了，纷纷撇嘴冷笑。
“这话他都说了八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
“谁信啊？亲生女儿送人，还说是亲戚？他自己心里没鬼，干吗躲着不敢见人？”
刘英子跟过来，本想劝劝，缓和一下气氛。
她知道了一切，自己也嫌恶心。
可如今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只能硬着头皮站他那边。
“我们大强说的没错！结婚前我就问得清清楚楚，他除了我们家佳佳，压根没别的孩子！你看这丫头，岁数跟佳佳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在他婚前就生下来？这逻辑根本不通嘛！”
刘英子一步上前，把曹大强护在身后。
“再说了，这事跟您有什么关系？凌领导。难道现在连别人的家事都不能由自家人做主了？”
“呵。”
凌安勋冷冷一笑。
“杉杉这么小的孩子，我于心不忍，帮个忙，难道这也犯法了？”
可刘英子这么一嚷，群众竟然也跟着点头附和。
“是啊，人家的家事，外人掺和什么？”
“再说了，一个小姑娘突然冒出来认爹，谁信啊？”
“这凌领导，听说以前是部队的，怎么现在闲得没事管起别人孩子来了？”
一时间，风向竟然悄然偏转，凌安勋反倒成了那个“多管闲事”的外人。
杉杉一直站在他身边，低着头，始终没吭一声。
眼看情势不对，她悄悄瞄了眼跟来的曹佳佳。
那孩子正得意地昂着下巴。
她眼珠一转，踮起脚尖，贴着曹佳佳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
“凌叔叔那么厉害，大家都得听他的。要是他说让你走，爸爸以后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你再闹，他也只会疼我，不会看你一眼。”
曹佳佳瞬间瞪大了眼，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不行！爸爸从小到大都是我的！就算你真是他以前生的，也没用！他不喜欢你！也不会要你！”
“佳佳！你瞎说什么！”
刘英子气得火冒三丈，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背上。
“孩子还小，不懂事，随口乱讲的！你们别当真！”
她想用年龄搪塞过去，装作是孩子口无遮拦。
可在场哪个不是人精？
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其中的坑在哪里。
凌安勋眉头紧锁，拳头在身侧悄悄攥紧。
他看着杉杉那张瘦弱的小脸，心像被人狠狠揪着。
这孩子没做错什么，不该承受这些。
他抬起头，声音沉稳道。
“亲子鉴定，我出钱。结果出来之前，谁也别想逃避。”
“什么？”
刘英子彻底傻了。
“哈！”
她反应过来后，冷笑一声。
“凌领导钱多得没地儿花了吧？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还是说，您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她知道这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迅速拉住曹佳佳的手，另一只手扶着曹大强，扭头就走。
曹大强瘫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要是真证明杉杉是他亲生的……
他还有脸在部队待下去吗？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件事一旦公开，他该如何面对妻子女儿和所有战友？
这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为了躲鉴定，他居然在某天夜里，悄悄爬上阳台，拿根绳子套在脖子上，假装上吊自杀。
消息传开，院里乱成一团。
救护车呼啸而来，抢救、洗胃、心理疏导……
整套流程走下来，像是演了场悲情大戏。
可杉杉心里没多难过。
她早就知道，那个男人对她从无情分。
奇怪的是，这副身体时不时泛起一阵阵发麻、发冷的异样感。
她蜷在凌安勋的小屋里，抱着膝盖，声音轻轻的。
“叔叔，杉杉不要坏爸爸了，以后也不想要他了。你别管他了，好不好？”
“可你不是说……”
凌安勋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见他一脸为难，杉杉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
“叔叔，以前婶婶告诉我，强求的东西不甜。”
“既然坏爸爸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他了。”
“再说了，我这么可爱，喜欢我的人多着呢！”
她双手叉腰，神气十足地宣布道。
“叔叔、婶婶、凌叔叔、小周叔叔、丁奶奶、凌爷爷、知禹叔叔……”
她一边说，一边认真地掰着手指数。
“对，杉杉很招人喜欢。”
凌安勋蹲下身，与她平视。
“除了他，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喜欢你。你是大家的小太阳，谁都舍不得你难过。”
看杉杉真的一点不难过，他心里那点顾虑便彻底放下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更坚强。
可曹大强呢？
没有了这些事，他的日子照样倒霉透顶。
杨大鹏每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神气十足。
那副模样，让曹大强越看越觉得是故意在气他。
再加上他的脚踝旧伤一直没好，勉强上了几天班，整个人就像散了架一样。
终于，他受不了了。
干脆递交了请假条，躲回家里，整日借酒消愁。
每天醉得跟烂泥似的，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鞋袜乱扔，烟头洒了一地。
刘英子刚哄完孩子入睡，累得眼皮直打架。
却还得强撑着扫地、拖地，弯腰捡起散落的酒瓶。
“曹大强！你到底要闹到几时？”
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全扔了？我和杉杉还指望你过日子！你能不能挺起来一次？哪怕就一次！”
“挺？哈！”
曹大强猛地灌下一大口酒，眼里满是讥讽。
“杨大鹏那怂包都踩我头上了，你叫我怎么挺？你让我抬头看他那张得意的脸？我宁可烂在这儿！”
他死死攥住酒瓶，像是要把那玻璃瓶捏碎。
刘英子冲上去想夺，却被他粗暴地甩开。
就在两人扭成一团，拉扯不休时。
“咚咚咚！”
没关严的门被砸得山响。
两人猛地转头。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
正是杨大鹏。
“你干什么？滚！出去！”
曹大强抄起酒瓶就想往门口冲。
杨大鹏侧身一躲，敏捷地避开了他扑来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