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曾璐这个女人,程泽建依然贼心不死。
为了她,他已经彻底沦为江陵官场的头号毒瘤!
试问,敢在大街上干出抛妻弃子这种事,别说他身为正处级干部、监管着江陵最捞油水的部门,就算是个普通男人,也足以遭人唾弃!
这些天频繁登上报纸头条后,除了按时到纪委接受调查,程泽建每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面对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他就算听到了,也不敢吭声。
他很清楚,一旦纪委调查结束,他很可能会在铁窗后度过余生!
原本,以他这些年在河坝工程中捞取的巨额款项,根本不可能还能回家吃好睡好。
但江陵河坝的问题牵扯太广,若是全部曝光,面对民众的怒火,恐怕大半个江陵领导班子都要遭殃!
这可是草菅人命的罪名,牵扯到几十年来江陵洪涝中丧生的上千条人命!
到时候,江陵百姓必定群情激愤,质疑以往那些“人民公仆”为何纵容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
加上徐浪的推波助澜,江陵河坝工程早已进入全国视野,一旦丑闻曝光,为了平息众怒,很可能连省委一大批领导都要受牵连!
所以,这类案子不得不低调处理。
对此,即便铁面无私的白华辰,也只能遵照上头指示,不敢感情用事。
至于邵良平,同样对曾璐不死心。
现在他和程泽建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每次碰面都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女人是祸水,这话确实不假。
但作为这起绯闻的女主角,曾璐却忽然消失了!
外界并不清楚她的容貌和姓名,因为得到徐浪授意,那两名央视记者爽快地删掉了所有关于曾璐的底片。
实际上,他们也看出来了,邵良平和程泽建之所以这么倒霉,很可能就是徐浪在幕后策划。
就连他们自己,估计也是徐浪计划的一部分。
否则,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请他们去那家西餐厅?
为什么偏偏在那时发生这种蹊跷的事?
不过,那两名央视记者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毫不介意,巴不得多来点这种猛料,好在央视提升知名度!
打从做记者起,他们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互惠互利。
话说回来,就在程泽建与邵良平偷偷打听曾璐下落时,这位绯闻女主角正欣喜地望着眼前的大皮箱。
里面是整整一百万现金!
“我果然没看错徐先生。”
曾璐打开皮箱瞥了一眼,迅速合上,“我想请个假,小时候一直想去埃菲尔铁塔看看,希望徐先生能批准。”
“当然,有钱就得花,不然会失去赚钱的动力。你离开也好,毕竟还是有些人认识你。”
徐浪并不反对,“不过假期有时限,我总觉得程泽建还藏着一本账本。”
“徐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那账本是否真的存在,还不好说。”曾璐点头道。
“不,我研究过程泽建的履历,发现他的第一份工作是会计,而且干了整整十年。换句话说,程泽建是三十五岁左右才走上仕途。”
“就算他以前做过会计,这和账本有什么关系?”
“有。”
徐浪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曾璐升起好奇,她紧紧盯着他,等待解释。
“程泽建干了十年会计,说明两点:第一,他没有任何背景,出身普通家庭。”
“第二,他不仅会算账,还会做账。十年的资历就算在私企也是香饽饽。”
“这也说明,国家拨给江陵的河坝款项,从头到尾都应该是由程泽建做账。”
曾璐听得连连点头,她没想到徐浪仅从程泽建的第一份工作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徐浪顿了顿,平静道:“我还看了那家公司对程泽建的评价,说他很细心,甚至小心,每次算完账都要校对两遍,生怕出错。”
“这评价看似是对好员工的肯定,但我却推断出:程泽建肯定有自保的资本。他很小心,加上没有背景可依赖,做这种事随时可能出事,他不可能不留后路。后路就是不管用在白道还是黑道,都能产生效果的那种。”
“徐先生,我明白了。如果预先留下一本账本,一旦东窗事发,就可以用账本威胁黑道,让他们想办法保他。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他也可以把账本交给白道,争取宽大处理。”
曾璐的回答完全正确,徐浪满意地点头。
但她很快露出疑惑:“但程泽建真会把这些年的事都记在账本上吗?他大可以记在脑子里。”
“你还有很多要学。”
徐浪笑了笑,耐心解释,“你忘了我说的,程泽建很细心。细心就意味着他不会犯低级错误,甚至潜意识里也不允许自己犯错。”
“做这种事,要么不干,要么就得干上十年八年甚至直到退休,程泽建能记住多少?”
“脑子里的数据永远不如白纸黑字有说服力,用脑子记账在会计这行是大忌!”
“程泽建是个细心的人,加上在会计行业干了十年,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用脑子记账这种蠢事。”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那家公司给出这样的评价,就说明程泽建干会计时没犯过错。”
“既然能坚持十年,这也就定了性。所以,程泽建手中,八成藏着账本。”
曾璐不得不佩服徐浪卓越的分析能力。
说实话,如果让她看那份工作履历,绝不会想这么多复杂的问题。
即便是看到那些对程泽建的评价,也不会深入分析,可能只是匆匆一瞥,甚至直接跳过!
曾璐此刻终于明白徐浪取得的成功并非外界传言的运气使然。
在她看来,徐浪凭借的是过人的智慧!
同时,她也看清了自己与徐浪的差距。
尽管很残酷,但曾璐不得不承认,就算她做得再好,这辈子也不可能胜过眼前这个男人。
这种认识潜移默化地坚定了她的念头:死也不能背叛徐浪。
因为这个看似稚嫩的男孩,其城府、心机和对人性的揣摩,实在令人骇然!
直到曾璐驾着跑车驶离清岩会所,整个人仍处在权衡利弊中。
她忽然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自己对徐浪交代的任务,已经有了一种欲罢不能的执着。
……
“哼,程局长,你最好配合我们。”
白华辰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程泽建。
这已经是他第八次说同样的话。
目的就是为了程泽建手中的那本账本。
“白书记,我是真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保证一点都没有隐瞒。”
程泽建一副茫然之色,让白华辰暗暗摇头。
自从听了徐浪的分析,白华辰就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清楚记得,最初提到“账本”两个字时,程泽建脸上确实闪过一丝担忧与震惊。
这彻底坚定了白华辰要找到这本账本的决心。
但程泽建死咬着不松口,让白华辰十分无奈。
毕竟他没有充足证据,加上不是执法机关,也没有严刑逼供的权利。
当然,不是没想过把程泽建送到警察局,但这势必打草惊蛇。
再者,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谁敢保证警局里没有张嵩背后那人的眼线?
“程局长,你想清楚了,只要你立功,兴许能将功折罪,国家会网开一面。”
尽管知道这种劝说效果有限,白华辰还是孜孜不倦地尝试着。
“网开一面?”
程泽建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我现在的名声已经臭如过街老鼠,别说进纪委,就是下楼也要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丢石头!”
程泽建不冷不热地打量着白华辰,冷笑道:
“再说了,我根本没有您要的东西。白书记,看在以往交情上,您行行好,让我回家吧。”
白华辰阴晴不定地盯着满脸无辜的程泽建,良久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吧,如果需要配合纪委工作,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我很愿意配合纪委工作,随叫随到,绝不拖延。”
说完,程泽建扭头就走。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白华辰叹了口气,摸了摸依然作痛的伤口,目光阴沉:
“小浪的猜想肯定没错,程泽建手中一定有这些年的账本。但是,该怎么让他交出来呢?”
……
程泽建习惯性地把车停在隐蔽处,这里离他家大约五百米。
下了车,他连忙戴上棉帽,朝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天色阴沉,气温逼近零度,街上没什么人。
除了沿途一些开着门的店铺,几乎毫无生气。
看着店铺里烤火看电视的老板,程泽建匆匆走过。
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光看身形都能认出来。
有惊无险地回到楼下,程泽修正要掏钥匙开门,忽然,一辆面包车毫无征兆地停在路边。
“你们想干什么!”
三个头戴丝袜的壮汉走下车子,在程泽建错愕的瞬间,就把他五花大绑推进车里。
眼见程泽建挣扎,一个壮汉掏出三十厘米长的牛角刀,“唰”地甩开刀刃,抵在他喉咙上:
“少啰嗦!”
“再敢叫唤,我捅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