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觉得自己这几千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第一次带着装满资源的储物戒进入陆凡暂居的静室时，陆凡正盘坐着，周身气息与天地相合，赫然已是问天境初期稳固的状态。
“前辈，这是第一批资源，请您过目。”
秦羽恭敬奉上。
陆凡眼睛都没睁，随手一招，那枚储物戒就飞到他手中。
下一刻，秦羽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景象陆凡直接捏碎了那枚由玄晶铁母打造的储物戒，里面堆积如山的灵药、宝材、晶石，如同决堤洪流般涌出，却在靠近陆凡身体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磨、吞噬，化作最精纯的灵气洪流，疯狂涌入他体内。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息，价值足以撑起一个中型宗门百年用度的资源，就这么……没了。
而陆凡的气息，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向上蹿了一小截。
秦羽眼角抽搐了一下，默默退了出去。
第二天，秦羽带着更多资源进来时，腿有点软。
他看到陆凡正拿着一株万年血玉参，像啃萝卜一样咔嚓咔嚓嚼着，一边嚼还一边皱眉嘀咕：“味道淡了点，不如昨天那批火属性的够劲。”
而陆凡的境界，已然是问天境中期！
秦羽的手在抖，放下资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静室。
他站在门外，看着自己修炼几千年才达到的化神境巅峰修为，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第三天，秦羽是抱着一种上刑场的心态走进静室的。
静室内灵气浓郁得化不开，形成了朦胧的雾霭。
陆凡的身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他非是在打坐，而是在……打拳？
动作缓慢而怪异，但每一动都引动周身雾霭翻腾，道韵自成。
“哦，放那边吧。”
陆凡随意指了指角落。
秦羽麻木地将数个储物法宝放下，感应了一下陆凡的气息，然后他彻底石化了。
问天境后期！
这才三天！
从初期到后期？
坐传送阵都没这么快！
秦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起自己当年为了突破问天境的一个小瓶颈，闭关百年，耗尽心力……一股酸楚混合着极致的羡慕嫉妒恨，猛地冲上鼻腔，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赶紧低下头，生怕被陆凡看到自己差点控制不住的泪水，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静室，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四天，秦羽几乎是抱着最后一批家底，脚步虚浮地挪进静室。
他已经不敢用神识去探查陆凡的境界了，怕道心承受不住。
陆凡刚好“吃”完上一批资源，拍了拍手，看到他进来，咧嘴一笑：“哟，小秦，来得正好，刚吃完。
你这后勤保障工作做得不错嘛。”
秦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资源放下，转身就想走。
“等等。”
陆凡叫住他。
秦羽僵硬地回头。
陆凡走到那堆新资源前，随手拿起一块蕴含磅礴生机的“乙木精髓”，掂量了一下，然后像吃糖豆一样丢进嘴里，嘎嘣脆。
随即，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陆凡体内弥漫开来，引动静室内的阵法光华狂闪，整个空间的规则都似乎在向他朝拜！
问天境巅峰！
秦羽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陆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几千年修炼的定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两行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那是羡慕到极致，嫉妒到发狂，又带着深深无力的泪水。
陆凡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天地间那种更加清晰的“掌控感”，满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瞥了一眼呆若木鸡、泪流满面的秦羽，奇怪道：“小秦，你哭啥？
谁欺负你了？
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秦羽猛地回过神，慌忙用袖子擦掉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没……没有！
晚辈是……是风大迷了眼睛！
对，迷了眼睛！
前辈神功盖世，进境如飞，晚辈……晚辈这是为您感到高兴！
喜极而泣！
对，喜极而泣！”
陆凡狐疑地看了看密闭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静室，又看了看语无伦次的秦羽，耸耸肩：“行吧，你高兴就好。
资源没了，再去搞点来？
我感觉距离法则境还差那么一丢丢。”
还差一丢丢？
您这都快把天川星座的库底子吃空了啊！
秦羽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强撑着行礼：“是……是！
晚辈……晚辈这就去想办法！”
看着秦羽踉跄逃离的背影，陆凡摸了摸下巴，意念传入识海：“各位姐姐，我这修炼速度还行吧？”
识海里沉默了一瞬。
然后响起了苏妖娆带着笑意的嗔怪：“小凡凡，你看你把人家孩子吓的。”
风青依言简意赅：“一般。”
白浅语嘻嘻笑道：“快点儿快点儿，我都等不及想去那个大典玩啦！”
石蛮蛮憨厚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云梦璃温柔提醒：“小凡，境界提升虽快，还需稳固一番，熟悉新增的力量为好。”
墨璇玑最为冷静：“问天境巅峰，引动天地之力的权柄大增。
你需初步尝试将自身剑意、阵道与这方天地意志结合，如此方能发挥最大威力。
另外，前往辰极天坛的行程，需早做打算。”
“明白！”
陆凡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看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法则境，还有第七位姐姐……我来了！”
静室内，灵气雾霭尚未完全散去，陆凡身上那股问天境巅峰的磅礴气息仍在隐隐鼓荡。
秦羽还沉浸在“三天四境”的恐怖冲击中没回过神，眼泪都没擦干净，就听见陆凡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般嘀咕起来：
“唔…问天境巅峰，感觉差不多了。
再往上突破，怕是这身力量都要溢出来了，不好掌控。”
他扭头看向那堆刚送来、还散发着诱人光晕的顶级资源，居然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不吃了，饱了。
再吃下去，万一到时候去那什么辰极天坛，一个没收住，不小心把人家法殿的房顶给掀了，多不好意思？
咱们是去比武的，不是去拆家的。”
“啊？”
秦羽彻底愣住了，张着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表情呆滞。
不……不吃了？
这位把资源当糖豆啃、突破如喝水的怪物前辈，居然……居然会担心力量失控？
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看着陆凡那副不似作伪、甚至有点忧心忡忡的模样，再回想他刚才突破时引动的天地规则异象，秦羽那颗被掏空的心，猛地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击中。
震惊！
当然是震惊于这位前辈竟然还有如此“谨慎”的一面！
感动！
更是铺天盖地的感动！
前辈他……他居然是为了不破坏辰极法殿，为了大局着想，才强行压制了继续突破的欲望！
他明明还能变得更强的！
他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愿给天川星座惹麻烦！
多么深明大义！
多么体贴入微！
自己之前竟然还心疼那些资源，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前辈！”
秦羽声音哽咽，眼圈又红了，这次是纯粹的感动和愧疚，“您……您真是……晚辈……晚辈惭愧啊！”
他心中暗道：幸好前辈不吃了，要是再吃，我把自己压箱底的那点私房钱和珍藏多年的几株宝药全搭进去，恐怕也不够塞牙缝的！
真是万幸！
万幸啊！
陆凡看着秦羽那副感激涕零、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秦啊，不用太感动。
做人嘛，要低调。
实力够用就行，重要的是分寸。
去吧，准备一下，咱们该出发去那个什么演武大典了。”
“是！
是！
晚辈这就去准备！
绝不让前辈久等！”
秦羽躬身行礼，退出去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觉得这位前辈虽然行事风格诡异了点，但关键时刻，还是相当靠谱的！
静室门关上。
陆凡识海里顿时炸锅。
苏妖娆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喂，小凡凡，你这谎话真是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姐姐我都快信了！”
风青依冷哼：“掀了便掀了，有何不好意思？
畏首畏尾！”
白浅语嘻嘻笑道：“不过看那小秦的样子，真好玩！
眼泪汪汪的，像只被吓坏的小狗。”
石蛮蛮憨憨道：“其实……掀不动的，辰极法殿很结实。”
云梦璃温柔一笑：“小凡自有考量，如此也好，免得太过惊世骇俗。”
墨璇玑总结：“问天境巅峰，配合我等神通，足以应对大典。
当务之急是熟悉力量，尤其是尝试引动天地之力加持剑阵。”
“知我者，墨姐也！”
陆凡嘿嘿一笑，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那浩瀚如海、却又如臂指使的力量，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
“辰极天坛……九转轮回破障丹……第七位姐姐……我陆凡，来了！”
……
浮黎古星域极北，一座冰晶构筑的悬空山门上，寒意刺骨。
秦羽引着陆凡踏出传送阵时，周遭已有数十道目光扫来。
此地名为“冰极天阶”，乃是御座宫遴选星域代表的场所。
除了代表璇玑殿的秦羽和陆凡，场内还聚集了来自九叶莲台、化衍天宗、百族联盟等势力的青年才俊，个个气息不凡，皆是问天境中的佼佼者。
陆凡的出现，像是一块烧红的铁锭丢进了冰水。
他一身普通青衫，双手插兜，步伐懒散，与周遭正襟危坐、宝光护体的天骄们格格不入。
然而，那张脸却让整个冰晶广场都为之一黯。
九窍玲珑体带来的极致俊美，超脱凡俗，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光华，令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偷瞧。
原本窃窃私语、带着几分傲气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几名自负容貌的女修下意识地整理了鬓角，男修们则目光复杂，惊艳、嫉妒、审视交织。
“秦殿主，这位是？”
一位身着九叶莲台服饰、面容慈悲的年轻僧人合十发问，目光却难离陆凡。
秦羽挺直腰板，带着一丝与有荣焉：“诸位，这位是陆凡道友，将代表我璇玑殿，参与此次星垣大典的预选。”
“陆凡？”
一个化衍天宗的青年嗤笑一声，他周身环绕着灵动的符文，“秦殿主，璇玑殿是无人了么？
找个空有皮囊的……”
话音未落，陆凡恰好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那人。
那化衍天宗青年周身的符文猛地一僵，流转瞬间滞涩，他自身澎湃的问天境巅峰气息，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微微一沉。
广场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能修炼到此等境界，灵觉敏锐。
陆凡甚至未曾刻意释放威压，只是自然状态下的一瞥，竟已能引动周遭气机，干涉他人道法运转？
这绝非普通问天境巅峰能做到！
此子对天地之力的掌控，已到了润物无声的可怕地步。
先前出声嘲讽的青年脸色一阵青白，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其他天骄眼中的轻视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忌惮与审视。
陆凡却像是毫无所觉，打了个哈欠，对秦羽道：“小秦啊，快点开始行不？
这地方冷飕飕的，不如回去睡觉。”
秦羽嘴角一抽，连忙对前方一位御座宫的掌序使躬身：“尊使，璇玑殿代表已到，可以开始预选了。”
那掌序使深深看了陆凡一眼，袖袍一挥，冰晶广场中央升起一座巨大的擂台，光幕垂落。
“规则简单，擂台混战，最后留在台上的三人，获得代表浮黎古星域前往辰极天坛的资格。”
话音刚落，已有数道身影急不可耐地冲上擂台，抢占有利位置。
他们互相警惕，却又不约而同地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仍站在台下、一脸困倦的陆凡身上。
这家伙，太诡异了，必须先弄清深浅。
陆凡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噼啪轻响，这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台。
他站定在擂台边缘，依旧是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
一名百族联盟的壮硕青年，体内气血奔腾如龙，似乎想试探，低吼一声，拳风裹挟巨力，率先向陆凡轰来。
这一拳足以崩碎山岳。
陆凡看都没看，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迎向那狂暴的拳锋。
“砰！”
一声闷响。
预想中陆凡被轰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壮硕青年只觉自己足以撕裂空间的拳力，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拳头，被陆凡轻飘飘地攥在了掌心，动弹不得。
青年脸色剧变，奋力挣扎，额角青筋暴起，却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整个天地禁锢住了。
陆凡皱了皱眉，似乎嫌吵，手腕轻轻一抖。
壮硕青年顿觉一股无可抗拒的柔和巨力传来，整个人腾云驾雾般倒飞出去，径直穿过擂台光幕，摔落在广场边缘，毫发无伤，却彻底懵了。
全场寂静。
随手一抖，甩飞一个同境体修？
这下，再无人敢迟疑。
擂台上剩余的天骄们交换眼神，瞬间达成默契必须先联手将这最危险的家伙清出去！
剑光、道法、神通、秘术……各式各样的攻击撕裂寒气，从四面八方朝陆凡涌去，光华璀璨，将他的身影彻底淹没。
秦羽在台下看得手心冒汗。
攻击中心，陆凡却叹了口气。
“真麻烦。”
他依旧双手插在兜里，只是右脚轻轻抬起，然后随意地往冰晶擂台上一踏。
“咚！”
一声奇异的轻响，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以他脚尖落点为中心，一道无形的涟漪瞬间扩散至整个擂台。
下一刻，所有袭来的剑光、道法，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抹过，顷刻间瓦解、消散。
台上那些正全力施为的天骄们，更是感觉周身空间一凝，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推力传来。
“哎呦！”
“怎么回事？”
惊呼声中，一道接一道身影被弹飞出台，如下饺子般落在广场四周，个个满脸茫然，不明所以。
转眼间，偌大的擂台上，只剩下三个人。
陆凡，一个来自九叶莲台、一直闭目诵经未曾出手的白衣小和尚，还有一个穿着星纱裙、满脸惊愕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少女。
陆凡拍了拍压根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台下目瞪口呆的掌序使和秦羽咧嘴一笑：
“搞定了，可以回家了吧？
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