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楼的单元门在杜明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伪人们的嘶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光线昏暗,只有从破损窗户透进来的几缕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杜明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刚才那短短几十米的冲刺,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张奶奶最后倒下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那句“3号楼……日出表……找门……”的遗言,成了此刻支撑他的唯一信念。
他不能停下。
杜明扶着墙壁,一步步往楼上走。楼梯积满了灰尘,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尘埃,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这栋被李老师(伪人)标记为“绝对禁区”的楼,意外地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怪物,也没有诡异的声响,只有死寂,仿佛被时间遗忘了很久。
他逐层查看,每一层的布局都和1、2号楼相似,只是所有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直到走到三楼,杜明才发现了异常——这一层的每一扇窗户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纸。
他走近其中一扇窗户,借着透进来的阳光看清了纸上的内容——那是一张“日出表”,上面详细记录着镜湖小区全年不同日期的日出时间,精确到分钟。而在表格最显眼的位置,用红笔圈着一行字:“夏至前后,日出时间约为5:30-5:40”。
5点半!
杜明的心脏猛地一跳。李老师的日记里提到,小区的大门只在凌晨5点半到6点之间打开,而张奶奶让他来找“日出表”,显然是在暗示开门时间与日出有关!
他立刻查看其他窗户上的日出表,发现每张表上都用红笔圈出了相同的时间。看来,3号楼根本不是什么死亡禁区,而是藏着“出口时间”的关键线索区!李老师(伪人)故意将这里标记为禁区,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发现这个秘密。
杜明继续往上走,四楼、五楼……直到顶楼。顶楼的房间里同样空无一物,但在最东侧的房间里,他看到了一扇朝向小区围墙的窗户,窗户上不仅贴着日出表,还钉着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地图上用箭头标注着一个位置——正是张奶奶经常徘徊的那段围墙!
真相越来越清晰了。张奶奶不是伪人,她早就知道了出口的秘密,那些绕着围墙划动的动作,根本不是在寻找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在确认出口的具体位置!小孩们唱的儿歌“奶奶找门”,说的就是这个!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伪人们嘶哑的嘶吼。杜明立刻躲到窗户旁边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他肯定在上面!”是李老师(伪人)的声音,尖锐而冰冷,“找不到他,我们永远别想出这个鬼地方!”
“那老东西真碍事,早知道该早点处理掉她。”周平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这楼里阴森森的,他能藏哪儿?”
“搜!给我一层一层地搜!”
脚步声越来越近,杜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环顾四周,发现房间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衣柜,立刻钻了进去,轻轻合上柜门,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外面。
柜门刚合上,就听到楼梯口传来“吱呀”的声响,显然是伪人们上了顶楼。
“这里没人。”王大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依旧是那种空洞的语调。
“不可能!他跑不快!”李老师(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仔细搜!尤其是那些房间!”
杜明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全是冷汗。衣柜的木板很薄,他能清晰地听到伪人们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他们皮肤下黑影蠕动的“沙沙”声。
“李老师,你说……那小子真的能找到门吗?”老张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僵硬感。杜明透过缝隙看去,发现老张正跟在李老师(伪人)身后,眼神空洞,脸色泛着灰黑——他已经被同化了,变成了新的伪人。
“他必须找到。”李老师(伪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只有‘清醒者’的意识能打开那扇门,而他是这一批里最‘清醒’的一个。等他打开门,我们就跟着出去,再找一个新的‘小区’,继续‘收割’……”
“那其他人呢?”
“那些蠢货?”李老师(伪人)冷笑一声,“他们的意识已经被住所吸收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变成新的‘替身’,留在这里守着这个空壳子吧。”
杜明在衣柜里听得浑身发冷。原来,那些遵守规则、待在“安全区”里的人,早就成了被缓慢“消化”的养料,他们的结局从选择相信假规则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所谓的“团结”,不过是加速自我毁灭的催化剂。
伪人们在顶楼搜了一圈,没有发现杜明的踪迹,骂骂咧咧地往下走了。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杜明才敢从衣柜里钻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走到窗边,看向小区花园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将花园染成一片橘红,几个幸存的人正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老张变成的伪人正站在他们面前,机械地重复着“遵守规则,晚上10点前回住所”,而他们竟然还在点头附和!
“真是……无可救药。”杜明低声骂了一句,心里却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悲凉。
就在这时,花园里的几个小孩突然聚集到一起,他们不再哭闹,也不再害怕,只是静静地站在花坛边,仰着头看向天空。然后,一段稚嫩的童声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小区里:
“太阳落,门不开;
月亮升,人变怪;
奶奶找门,爷爷发呆;
只有晨露,能照出彩。”
儿歌一遍遍地重复着,旋律简单却诡异。杜明的心脏猛地一跳——“只有晨露,能照出彩”?
他想起张奶奶白天在围墙上划动时,手指上沾着的湿漉漉的痕迹,想起清晨时分墙面上凝结的露水……难道出口的位置需要用晨露才能显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楼下就传来了人群的骚动。杜明低头看去,只见那几个幸存的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争先恐后地朝着自己的住所跑去。
“快!快回住所!马上到10点了!”老张(伪人)在后面“催促”着,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他们疯了吗?”杜明皱眉。现在离晚上10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而且经历了刚才的事,他们竟然还在相信“必须回住所”的规则?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杜明彻底明白了他们的愚蠢。五个跑得最慢的人被老张(伪人)拦住,老张(伪人)“好心”地指着最近的一栋楼:“快进去!别违反规则!”
那五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栋楼。然而,他们刚走进各自的房间,房门就“砰”地一声自动锁死,窗户里迅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液一样顺着墙壁流淌下来。紧接着,几声短促的惨叫从房间里传出,很快又归于沉寂。
“为什么……规则不是这样的……”一个侥幸跑远的人看到这一幕,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
李老师(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用那双灰白色的眼睛盯着他,冷笑一声:“规则从来都是假的,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会信。”
杜明在顶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一阵反胃。那些人到死都以为自己在遵守规则求生,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主动跳进了早已挖好的坟墓。所谓的“住所”,根本不是保护,而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屠宰场。
夜幕彻底降临,小区里变得一片漆黑,只有那几扇渗出“血”的窗户,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杜明靠在墙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他必须计划好接下来的行动。
凌晨5点半到6点,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他需要在伪人们发现之前赶到围墙边,找到张奶奶标记的位置,用晨露确认出口,然后在伪人们追上来之前逃出去。
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但他没有退路。
杜明从顶楼找到一根生锈的钢管,握在手里当作武器。他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还有一半,足够用来照明。然后,他靠在窗边,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夜色越来越深,楼下偶尔传来伪人们的嘶吼,像是在庆祝又一次“收割”的成功。杜明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毛豆恐惧的脸、刘姐狂热的表情、老张麻木的眼神、张奶奶决绝的背影……
这些面孔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中,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必须活下去。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揭露这个镜湖小区的罪恶,为了那些被愚蠢和盲从葬送的生命。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距离凌晨5点半,越来越近了。
杜明握紧了手里的钢管,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