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里的风卷着灰烬灌进鼻腔。
陆江踉跄两步,抬眼便闯入了一片火海。玄鼎宫的琉璃瓦在烈焰中崩裂,金漆盘龙柱烧得通红,他幼时躲在供桌下见过的那尊青铜麒麟,此刻正被火舌舔舐着脖颈。
看那边!赵灵儿拽他衣袖。
穿黑袍的男人立在焦黑的城楼上,腰间挂着三枚青铜小鼎。雷纹鼎、冰纹鼎、还有枚刻着火焰图腾的,正是陆江胸口命火共鸣的那尊。
他指尖漫不经心敲着鼎身,下方玄甲军的喊杀声里,传来他嗤笑:玄鼎血脉断绝之日,便是我掌三鼎称尊之时。
陆江太阳穴突突跳。
这声音他在记忆里听过千百回。当年刺客破宫时,就是这道笑声混着母亲的血,烙进他骨髓里。幽冥老祖......他咬牙,原来你当年根本不是帮玄鼎守鼎,是想自己吞了!
不全是。
莫问尘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掌心托着块刻满星图的碎玉。
他指向远处崩塌的祭天台:三鼎本是镇天地灵气的枢机。
玄鼎历三百载,鼎灵与国运同频,可当皇室奢靡无度,鼎内灵气逆流成灾。地震裂地脉,洪水吞州郡,百姓骂声冲了鼎气。
他顿了顿,碎玉突然泛起青光,映出当年祭天的场景:玄鼎皇帝跪在雨中,将三鼎推入地脉裂缝。先皇自断国运,用玄鼎全族血脉为引,才勉强封印鼎灵。他转向陆江,你是最后一脉,所以鼎灵认你。
那他?林霜甩了甩断剑,指向城楼上的黑袍人。
他是监鼎官,本应护鼎。莫问尘攥紧碎玉,可他贪念起了,想趁鼎灵虚弱时夺舍。
刘砚秋突然踉跄。
她盯着前方坍塌的偏殿。断梁下跪着个穿素色医袍的女子,正用银针扎向濒死的玄甲士兵。
那侧影与她镜中模样重叠,连眉尾那颗朱砂痣都分毫不差。
那是......她摸向腰间玉佩,玉突然发烫,地从她掌心窜出,稳稳落进那女子怀里。
你前世是玄鼎最后一任御医。莫问尘声音轻得像叹息,先皇断脉前,命你用医道保玄鼎遗孤。他指向那女子怀中襁褓,你怀里那个,就是幼时的你眼前人。
陆江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小自己的婴孩被裹在绣金襁褓里,女子用染血的帕子擦他脸上的灰,嘴型分明在说活下去。
白寒突然拽他胳膊。
众人这才发现,四周的光影开始扭曲。刚才的画面像被揉皱的绢帛,碎片里混进了其他场景:二十年后的破庙、茶馆角落的茶盏、柳树下打盹的影子,全是陆江这十年躺平的模样。
系统提示:检测到时光乱流。
陆江耳朵里炸响机械音。
他忽然明白老乞丐说的风水宝地是什么意思。这满是时空碎片的回廊,才是最顶级的签到点。
他一屁股坐在焦土上,背靠着半面残墙:签到。
第一炷香。
风里的灰烬突然绕着他打转,系统提示:获得时光护盾,启动。他看见刘砚秋的手穿过他肩膀,像穿过一团雾。
第二炷香。
雷鼎和冰鼎同时发烫,赵灵儿怀里的冰鼎地裂开道缝,寒气凝成冰晶,在他头顶结成星轨。
系统提示:解锁《九息养元·时脉篇》,已融合。他感觉经脉里爬进冰凉的光,每寸骨节都在发出的重塑声。
第五炷香。
命火从他心口窜出来,在半空凝成火凤形状。
系统提示声震得众人捂耳朵:《玄鼎共鸣·逆流之章》激活!
整座回廊开始剧烈震动。
陆江看见城楼上的黑袍人突然转头,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
那影子越来越清晰,逐渐从光影里剥离,凝成半透明的虚影。正是幽冥老祖的残魂。
你以为逆转时光就能救玄鼎?虚影咧开嘴,指甲长得像弯钩,当年先皇断脉时,我就把一缕魂种进了你命火里!
你每用一次鼎气,就是在给我喂养分!他猛地扑过来,玄鼎灭国的真相?
是你这血脉天生带煞,克死了全族!
陆江太阳穴青筋暴起。
他想起十岁那年在破庙被野狗追,是老乞丐扔了块馒头救他;想起在茶馆躺平,刘砚秋总悄悄往他茶盏里添枸杞;想起赵灵儿非说他躺柳树下的样子像只懒猫......这些画面突然烧得他心口发烫,命火地炸开,将虚影逼退三步。
放屁!他撑着墙站起来,命火在指尖凝成火剑,我娘用命护我活下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狗屁!
虚影被火剑刺中肩膀,发出刺耳的尖叫。
就在陆江要斩下第二剑时,一道极轻的声音突然钻进他耳朵。就像被风吹散的叹息,又像极远极远的呼唤:别杀他......他是你的父亲。
火剑落地。
陆江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望着在火中挣扎的虚影,突然想起小时候总梦见的画面:有个穿黑袍的男人,站在襁褓前,用指腹碰了碰他的脸,说我的小江儿,要好好活着。
回廊深处传来轰鸣声。
莫问尘拽他往光门跑:时空要崩塌了!刘砚秋拉住他另一只手,赵灵儿抱着冰鼎哭唧唧跟在后面,林霜断剑护在最后。
陆江被拽着往光门冲。
他回头看了眼那道虚影,它此刻正蜷缩在墙角,原本狰狞的脸慢慢褪成模糊的轮廓,像被水冲散的墨。
光门在眼前越变越大。
陆江最后听见的,是那道声音的尾音:等你......查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