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把赵灵儿托付给药铺老伙计时,刘砚秋正往他怀里塞瓷瓶。
“每日三次,命火窜到心口就服半颗。”她指尖沾了点药粉抹在他后颈金纹上,“寒心石能镇命火,但路上若失控……”
“我撑得住。”陆江扣住她手腕,掌心命火忽明忽暗,“你跟着太危险。”
刘砚秋抽回手,将药箱背带系紧:“你命火是玄鼎龙纹引动的,我师父笔记里写过,龙纹遇寒必裂,我得在旁调理。”她扯下头巾裹住两人脑袋,“走,扮作游方郎中和药童。”
山脚下,韩九渊正蹲在雪堆里撒药粉。
“冰魄瘴,三刻钟内雪狼闻不出活人气。”他抖了抖药囊,“但只能护你们到半山腰。”
陆江接过他递来的短刀:“谢了。”
“谢什么?”韩九渊嗤笑,“无相宫的人追得比雪还密,你死了,我也得被周横那孙子灭口。”他踢了踢脚边的雪,“快滚吧,雪山门的护山大阵可不管你是不是来取寒心石。”
老乞丐是在过了冰溪后出现的。
他裹着破棉袄蹲在崖边,酒葫芦结了层冰:“小崽子,当雪山是你家后院?”
陆江搓了搓冻僵的手:“您老不是在破庙啃馒头么?”
“老子啃馒头是为了等你犯蠢!”老乞丐甩了他一巴掌,“命火再热,在这冰窟里烧三天也得灭。”他掏出本破书拍在陆江胸口,“寒气炼身法,用命火引寒气入体,炼得越狠,命火越稳。”
刘砚秋翻开书,瞳孔微缩:“这是……化罡境的护体法门?”
“废什么话!”老乞丐踹了陆江屁股一脚,“三柱香内练不会,你俩明早就是两具冰雕。”
陆江盘坐在冰岩上时,雪粒子正往他领口钻。
命火在丹田腾起,他咬着牙引了缕寒气进去。像是吞了块烧红的铁,又像是喝了口冻成冰的酒。
“对!”老乞丐在旁边拍大腿,“再引!”
刘砚秋攥着药瓶不敢眨眼。
她看见陆江后颈金纹顺着脊椎往上爬,在雪光里泛着暗红,却又被寒气逼得一寸寸缩回。
三柱香后,陆江站起身,掌心的命火没再乱窜,反而像团裹了冰壳的红炭,安静得反常。
老乞丐打了个酒嗝:“成了。滚吧,雪山门的雪娘子可不等你。”
寒霜岭的雪是黑的。
刘砚秋踩着陆江的脚印往上挪,睫毛结满冰碴:“前面就是雪山门禁地,寒心石在最深处的藏宝洞。”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冰雾里劈出来。
雪娘子立在冰崖上,白衣比雪还冷,腰间冰剑凝着霜:“擅闯雪山门,死。”
陆江挡在刘砚秋前:“我要寒心石。”
“取寒心石,先破三碑。”雪娘子抬手,三座冰碑从雪地里拔起,每座都刻着雪山门的镇派口诀,“千年不化,你若能用命火融了它们。”她冰剑指向陆江胸口,“我便信你是命火之主。”
第一碑碎时,陆江掌心的命火烧穿了冰层。
第二碑裂时,他后颈金纹全浮了出来,在雪地里像条活的赤蛇。
第三碑化水的瞬间,刘砚秋扶住他踉跄的身子。
陆江额头全是汗,却没半丝热气,全冻成了冰晶:“够了么?”
雪娘子收了剑:“跟我来。”
藏宝洞的寒气比外面更烈。
寒心石嵌在冰墙里,泛着幽蓝的光。
陆江刚伸手,一道虚影从石中浮起。是个穿玄色锦袍的老者,眉眼与陆江有七分相似。
“命火乃前世执念所化。”虚影开口,声音像碎冰相撞,“用寒心石封印,你会忘了所有记忆,所有牵挂。”
陆江的手顿在半空。
他想起赵灵儿被救时哭花的脸,想起刘砚秋往他药瓶里塞药时泛红的眼尾,想起老乞丐踹他屁股时骂的那句“小崽子”。
“忘了就忘了。”他攥紧寒心石,“至少现在,我能护住他们。”
寒心石贴上胸口的刹那,陆江听见了爆炸声。
不是冰裂,不是剑鸣,是有人在极远的地方吼,声浪震得冰墙簌簌掉渣:“谁敢动我徒!”
刘砚秋扶住他摇摇欲倒的身子,抬头看向洞外翻涌的雪雾。
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正破云而来,像把劈天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