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萧景琰的突然到访,如同在泉南镇平静的水面下投下了一颗巨石。虽然他那日并未表露太多情绪,也未多做停留,但其身份本身就足以引发无数猜测。苏记饮子铺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连带着“醒神汤”(或称“咖啡”)的名声,也以一种复杂的方式传播开来。
有人羡慕苏家得了王爷青眼,有人认为苏婉不过是运气好。然而,对于一直视苏家为眼中钉的王蟠而言,安王的到访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警钟,让他又惊又怒。
“那个黄毛丫头,何德何能,竟能劳动安王殿下大驾!”王家书房内,王蟠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面色铁青地对心腹管家低吼,“还有那什么劳什子‘醒神汤’,装神弄鬼!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蛊惑了王爷!”
管家小心翼翼地劝道:“少爷息怒。安王殿下或许只是一时好奇。那苏家如今风头正盛,又有王爷这番举动,咱们若是明着来,恐怕……”
“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王蟠眼中闪过阴狠之色,“我就不信,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次次都那么走运!去找人,给我盯紧了苏记,特别是那个后院!看看她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还有,之前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再给他们加点银子,把风声给我吹得更响些!就说她那‘醒神汤’用料不明,喝了会上瘾,伤身败体!”
于是,镇子上关于苏记“醒神汤”的负面流言再次甚嚣尘上,比之前更加不堪。甚至有人煞有介事地传说,那黑乎乎的汤水是用某种西域毒草炼制,初饮提神,久饮则耗尽人之精血。
这些谣言自然也传到了苏婉耳中。娟子和铁柱气得不行,想要出去与人争辩,却被苏婉制止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苏婉神色平静,继续翻看着记录咖啡试验的小本子,“此时出去争辩,只会越描越黑,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我们越是沉着,他们就越会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她加强了铺子和后院的管理,嘱咐铁柱和赵嬷嬷更加留意陌生面孔。同时,她也在思考如何正面应对这些谣言。
恰在此时,之前那位在王府茶会上对咖啡颇为欣赏的李姓文人,派人送来了一幅字。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苦尽甘来”。还附有一张小笺,上书:“闻市井有不利之言,特赠四字,以正视听。佳物自有识者,望姑娘坚守本心,勿为流言所扰。”
这幅字来得正是时候。苏婉心中感动,与家人商量后,将这幅字精心装裱,挂在了铺子柜台后最显眼的位置。这不仅仅是一幅字,更是一种无声的声明和背书——连有名的文士都认可此物,那些“毒草”、“败体”的谣言,在明眼人看来,便不攻自破了。
果然,这幅字挂出后,铺子里一些老主顾的心更加安定,甚至有些读书人慕名而来,想要见识一下这被才子誉为“苦尽甘来”的奇物。虽然尝试者依旧不多,但至少遏制了谣言进一步扩散的势头。
周文焕也听说了此事,特意赶来。“碗姐儿,看来这‘咖啡’之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坎坷些。”他叹道,“王蟠此人,睚眦必报,此番未能得逞,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苏婉点点头,目光透过窗棂,望向院中那几株在阳光下顽强生长的岭南幼苗:“我知道。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有多少明枪暗箭,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目前,我们按兵不动,稳固根本,静观其变。咖啡的正式推出,还需等待更成熟的时机。”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而且,我相信,安王殿下那日的到访,也绝非无意之举。或许,这潭水被搅动起来,对我们而言,也未必全是坏事。”她隐隐感觉到,萧景琰像是一个置身局外的弈者,他的落子,或许正在悄然改变着泉南镇势力格局的平衡。而她,需要在这复杂的棋局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和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