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那带着哭腔和绝望的求助,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林羡予的耳朵里。
麻烦?帮忙?
林羡予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和极大的警惕。
甚至想立刻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开什么国际玩笑?苏景他找我帮忙?我们很熟吗?】
【我看起来好说话嘛?!把我当成冤大头还是救命稻草?!】
理智的警报在他脑海里疯狂作响,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挂断,远离麻烦!”。
他几乎能预想,一旦沾上苏景这个原书主角受,后续肯定会有无穷无尽的糟心事。
林羡予握着手机,语气更加冷淡:“苏老师,我想你找错人了。我们似乎并不熟,而且我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手指已经悬在了挂断键上方。
然而,就在他准备按下的那一刹那。
“等等!林老师!”苏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明显的恐惧,“求您听我说完!我,我真的……啊……”
电话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传来几声粗鲁的呵斥和重物碰撞的声音,似乎苏景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
林羡予准备按挂断键的手指顿住了。
【这声音……不像是装的。难道真遇到什么事了?】
他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问:“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我需要一笔钱……”苏景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启齿的羞愧,“三……三百万……我,我借……”
“三百万?”林羡予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升起的一丝同情瞬间被这个数字砸得七零八落,烦躁感再次占据上风。“苏景,你开玩笑吧?我上哪儿去给你弄三百万?”
【狮子大开口啊!真当我是印钞机?】
【我们什么关系啊?就敢开口借300万,这已经不是麻烦,这是天坑。】
“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我可以写借条!我可以多付利息!以后拍戏赚钱一定还您!”苏景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语速极快,
“他们……他们给我三天时间,如果凑不齐钱,就要……就要把我的那些照片公布出去,还要……把我……”
照片?
林羡予心里一沉。
在娱乐圈,这两个字往往意味着毁灭性的打击。
【果然……是这种烂俗的套路。】
就在林羡予心思电转之际,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门被踹开的声音,紧接着是苏景短促的惊叫和几个男人粗野的辱骂:
“妈的!小子还敢偷偷打电话?”
“钱呢?三天时间到了!”
“不给钱是吧?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啊!别碰我!求求你们……”苏景的哭喊声和挣扎声混杂着,电话似乎掉在了地上,传来一片混乱的噪音,然后“嘟”的一声,断了线。
林羡予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愣住了。
车厢内一片死寂。
前座的安迪透过后视镜,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羡予骤变的脸色,低声询问:“林先生,出什么事了?”
林羡予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苏景真的遇到危险了?
那些人听起来不像善茬。
三百万……照片……
【关我屁事!】
【他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甚至应该拉黑这个号码,彻底和苏景划清界限。
苏景是原书主角受,自带麻烦体质,沾上准没好事。
可是……
电话最后那一刻,苏景惊恐绝望的哭喊,以及那些男人凶神恶煞的声音,却像魔音灌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万一……万一真的出事了呢?】
理智冷漠版林羡予和别扭善良版林羡予在就脑子里激烈争吵了起来。
【妈的!林羡予你清醒一点!你不是超级英雄!】
【靳沉舟要是知道我去管苏景的闲事,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对!不能去!坚决不能去!】
他深吸一口气,对安迪说:“没事,一个……打错的电话。”
安迪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但职业素养让她默默记下了这个异常。
车子继续平稳地行驶。
林羡予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将刚才那通电话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但,朕做不到啊。
苏景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怯懦和苍白的脸,以及最后那声凄厉的哭喊,不断浮现。
【艹!烦死了!】
【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豁出去的暴躁和对自己这份“多余”善良的恼怒。
“安迪!”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决绝,“调头!不去公司了!”
安迪一怔:“林先生,您要去哪里?”
林羡予报出了刚才苏景在电话里慌乱间提到的最后一个地址——一个位于城市边缘、鱼龙混杂的旧城区地址。
安迪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林先生,那个区域治安很差。您去那里做什么?靳总吩咐过……”
“别拿靳沉舟压我。”林羡予难得地强硬起来,语气烦躁,“我有急事!必须去!现在!立刻!调头!”
他看着安迪,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持,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劲:“如果你不去,我现在就下车自己打车去!”
安迪看着后视镜里林羡予那双因为激动和担忧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她看得出,林羡予是认真的。
作为保镖,她的职责是保护林羡予的安全,而不是限制他的自由。
在无法强行阻止的情况下,跟随保护是唯一的选择。
“明白了。”安迪不再多言,利落地在下一个路口调转方向,同时拿出手机,快速给靳沉舟和唐辰发了一条简洁的预警信息。
车子朝着城郊飞驰而去。
越靠近目的地,环境越发破败杂乱。
狭窄的街道,斑驳的墙壁,随处可见的垃圾,以及一些蹲在路边、眼神不善打量着他这辆豪车的社会青年。
安迪的神色愈发凝重,将车停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巷口。
“林先生,我建议您留在车上,我去查看情况。”安迪冷静地提议。
“不行!”林羡予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跟你一起去!”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霉变和垃圾混合的难闻气味。
根据苏景模糊的描述,他们找到了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旧楼。
楼洞里阴暗潮湿,散发着尿骚味。
林羡予忍着不适,和安迪快步走上楼梯。
刚到三楼,就听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传来清晰的打骂声和苏景压抑的呜咽。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天不拿出钱来,废你一条腿!”
“……别把脸弄伤了,卖不起好价格……”
林羡予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他示意安迪准备,然后后退一步,猛地一脚踹在了那扇并不结实的铁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铁门应声而开。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着一个角落。
苏景蜷缩在地上,脸上带着伤,衣服被扯得凌乱。
一个黄毛正抬脚要往他身上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声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当他们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时尚、脸蛋漂亮得过分、看起来纤细脆弱的年轻男孩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轻蔑和淫邪的笑容。
“哟?哪来的小美人?走错门了吧?”
“这是想来个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苏景看到林羡予,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希望光芒,嘶哑地喊了一声:“林老师!”
林羡予的目光扫过苏景的惨状,又落到那几个混混身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平日里总是带着点软糯或狡黠的眉眼,此刻竟透出一股骇人的戾气。
【妈的!真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领头的刀疤脸混混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伸手就想摸林羡予的脸:“小弟弟,长得不错啊,陪哥哥们玩玩……”
他的手还没碰到林羡予,站在林羡予侧后方的安迪眼神一厉,刚要动作。
却见林羡予动作更快。
他猛地侧身躲开咸猪手,同时顺手抄起门边放着的一个空啤酒瓶,没有丝毫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朝着刀疤脸的脑袋砸了下去!
“玩你妈!”
“砰——咔嚓!”
酒瓶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刀疤脸甚至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鲜血混着啤酒沫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踉跄后退。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安迪。
她没想到看起来娇气漂亮的林羡予,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狠。
这么干脆利落。
【真当老子是hellokitty呢?!】
林羡予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趁着其他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如同被激怒的兔子,猛地冲进人群。
他没有章法,全是野路子。
脚踹下三路,手抓头发往墙上撞,拳头往人脸上挠。
顺手还能再抄起旁边的破凳子砸过去。
一边打一边骂,声音又脆又狠:
“逼人是吧?要钱是吧?”
“三百万?老子给你烧三百万冥币要不要?”
“动我……动我的人!问过老子了吗?!”
他身形灵活,在狭窄的空间里左冲右突,加上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竟然一时把几个混混打得有点懵,手忙脚乱。
安迪反应过来,立刻加入战局。
她的身手专业狠辣,专攻关节要害,三两下就放倒了两个混混。
剩下的混混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林羡予红着眼堵在门口,手里的半截酒瓶茬子指着他们:“跑?今天一个都别想跑!安迪!报警!”
十分钟后。
当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小小的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
几个混混鼻青脸肿地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苏景裹着安迪脱下来的外套,惊魂未定地缩在一边,看着站在房间中央,喘着粗气,头发凌乱,衣服上也沾了灰尘和点点血迹,却眼神亮得惊人的林羡予,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林羡予甩了甩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麻的手腕,走到刀疤脸面前,蹲下身,用还带着戾气的眼神盯着他:
“照片呢?底片在哪?”
刀疤脸被他看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在……在手机里……没……没底片……”
林羡予直接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逼他解锁,找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当场彻底删除,然后直接把手机摔了个粉碎。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的那股邪火总算发泄了出去。
一转头,却对上了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靳沉舟站在那儿,脸色黑得如同锅底,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刚才那几个混混加起来还要可怕十倍。
他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林羡予手腕上的一道细微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