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呓语,如同鬼魅的低吟,在萧薇和萧玦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传国玉玺,国之重器,若真有真假之分,其引发的动荡将远超任何一场宫廷政变。
当夜,月黑风高,正是隐秘行事的好时机。
萧薇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青丝高高束起,未戴任何钗环。萧玦亦是同样装束,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宫中巡夜的侍卫,来到了太液池畔。
太液池位于皇宫中心,水面广阔,烟波浩渺,在夜色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池畔垂柳如丝,假山嶙峋,白日里是皇家园林胜景,此刻却显得格外静谧,甚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就是这里了。”萧薇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平静无波的湖面,“太上皇说的‘黑龙’,会是什么?”
萧玦眼神锐利如鹰,仔细查看着池畔的每一处细节:“无论是机关还是活物,都需万分小心。刘明此人,心思缜密歹毒,他若真将玉玺藏于此处,必有极其凶险的布置。”
两人沿着池畔缓缓搜寻。池水冰冷刺骨,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柳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宫墙更鼓传来的模糊回响。
“看那里。”萧玦忽然指向一处靠近池心岛的岸边。那里有几块看似随意堆砌的太湖石,但仔细看去,其中一块巨石的底部,似乎有着人为打磨过的痕迹,与周围天然形成的棱角格格不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潜行过去。靠近之后,发现那巨石底部靠近水面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被水草半遮掩的洞口!洞口幽深,不知通向何方,里面隐隐有水流声传来。
“水下密道?”萧薇心中一动。这或许就是通往所谓“池底”的路径。
“我先进去。”萧玦毫不犹豫,将一枚夜明珠含在口中,便要俯身潜入。
“一起。”萧薇拉住他,眼神坚定,“既是一起来,自然要一起进去。”
萧玦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目光,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点头:“跟紧我,小心。”
两人先后潜入冰冷刺骨的池水中。洞口初时狭窄,仅能容身,但向内游了约莫七八丈后,豁然开朗,竟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通往地下的水道!水道两侧是光滑的石壁,上面长满了滑腻的水苔,水流在这里变得平缓了许多。
萧玦口中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前方数尺的范围。水道曲折向下,仿佛没有尽头,四周只有两人划水的声音和压抑的呼吸声,气氛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游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光。两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向前。
终于,他们穿出了水道,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地下空间!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钟乳石倒垂,千奇百怪。而最令人震惊的是,溶洞的中心,并非漆黑一片,而是被一种幽蓝色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所笼罩!那光芒来源于溶洞底部一片更加深邃的水域,那水域不大,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仿佛直通九幽。
而在这片幽蓝水域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石台!石台之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玉玺!”萧薇心脏狂跳。难道太上皇说的竟是真的?!
但萧玦却猛地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她,眼神凝重地指向那片幽蓝的水域:“你看水里!”
萧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初时并未察觉异常,但仔细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幽蓝的水面之下,隐约可见数道巨大、悠长的黑影正在缓缓游弋!那些黑影粗如殿柱,长度难以估量,鳞片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不是一条,是数条!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黑龙”?!不是神话传说中的龙,而是某种巨大的、栖息在这地下深潭中的未知生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一条巨大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闯入,缓缓抬起了靠近水面的部分。那是一个布满漆黑鳞片的三角形头颅,大小堪比马车车轮,一双如同灯笼般巨大的、闪烁着冰冷金光的竖瞳,毫无感情地锁定了站在岸边的萧薇和萧玦!
一股源自上古洪荒般的凶戾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溶洞!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后退!”萧玦低喝一声,瞬间将萧薇护在身后,长剑已然出鞘,剑尖遥指那巨大的头颅!
那生物似乎被萧玦的动作激怒,发出一声低沉如同闷雷般的嘶鸣,庞大的身躯搅动潭水,掀起阵阵暗流!它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用那双冰冷的金瞳死死盯着他们,充满了警告意味。
“它们……在守护那个盒子?”萧薇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低声道。
“看来是的。”萧玦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刘明竟然能找到并驱使这种洪荒异兽来看守玉玺……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溶洞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仿佛是机关转动的“咔哒”声!
萧薇和萧玦同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溶洞角落的一块石壁,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从通道中缓缓走了出来。
借着幽蓝的光芒,萧薇和萧玦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两人瞳孔同时骤然收缩!
竟然是他?!
——那个本该已经在冷宫中,因为家族谋逆大罪而受到牵连,郁郁而终的前宣武侯,萧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时的萧煜,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哪怕后期是扭曲的)的侯爷判若两人。他面容憔悴枯槁,眼窝深陷,头发几乎全白,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与恨意,死死地钉在萧薇和萧玦身上!
“萧薇……萧玦……”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带着刻骨的仇恨,“没想到吧……我还活着……我在这个鬼地方,等了你们很久了!”
他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潭水中那些巨大的黑影,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癫狂的笑容:
“认识一下,这是刘明公公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用你们这对狗男女的鲜血,来祭祀这些守护圣物的‘黑龙’,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真正的传国玉玺……”他贪婪地望向石台上的那个紫檀木盒,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它注定是我的!只要得到它,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们……还有那个小皇帝……统统都该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拐杖重重顿地!
“吼——!”
潭水中那几条巨大的“黑龙”,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冰冷的金瞳瞬间锁死了萧薇和萧玦,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猛地从幽深的潭水中破浪而出,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朝着两人噬咬而来!
危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