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眉骨滑进眼睛,火辣辣地疼。
我背靠渔船残骸,左手死死压住太阳穴,指节泛白。
陈铮的脸又来了——满脸是血,嘴唇裂开:“队长……为什么不救我?”
“影鸦”从雾里钻出,眼眶黑洞洞的,蛆虫爬满了空洞。
“滚!”我在心里吼,猛地咬破舌尖。
血腥味炸开,金属腥气冲上脑门,幻象碎成雨雾。
就在这时,骨传导耳机“滋啦”一声刺响。
“秦翊!听得到吗?”楚瑶的声音变了调,“敌主力编队出现!三个红点,正扑南翼浅滩!电磁干扰只剩十五分钟!”
我睁眼。
一道惨白闪电劈下来,照亮海面——两艘幽灵快艇贴浪疾驰,像鲨鱼闻到了血。
航迹划出死亡弧线。
杀戮地带……计划改了。
我抖着手从战术背心掏出那张防水布——老涂用炭笔画的最后航道图。
字迹早被雨水泡糊,边角焦黑卷曲,可那句话我还记得:
“东侧暗流区……涨潮前四十七分钟闭合。”
还有十五分钟。
够了。
匕首出鞘,狠狠扎进泥地。
刀柄晃了晃,指向西北偏北——风成了我唯一的罗盘。
咸腥的风裹着铁锈味抽在脸上,像砂纸刮过。
湿透的作战服紧贴皮肤,冷得刺骨。
不远处,老涂蹲在破船底舱,手抖得厉害,正缠引信线。
雨水顺着他花白头发往下滴,在昏黄手电下泛油光。
他嘟囔:“这条水道啊,老子闭眼都能开……可他妈的,从没想过是去撞别人的船。”
阿海缩在角落,死死抱着那个生锈的浮标信标器。
他爹留下的东西,外壳斑驳,棱角硌手。
他抬头看我,眼神和当年码头上那些一无所有的孩子一样——空,但烧着火。
“涂叔,”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别让我爸白死。”
老涂接过信标器,粗糙的手掌蹭了蹭冰凉的金属,重重点头:“嗯。”
海面上,敌撤离编队逼近。
两艘改装快艇如鬼影滑行,六名外籍武装人员伏低身子,头盔反射幽蓝微光,眼神冷得像机器。
而海底,四名蛙人正沿隧道潜行,密封箱贴在胸前,目标直指码头仓库。
我趴在仓库屋顶,雨水浇透全身,却压不住体内那股灼烧感。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视野发红——催泪瓦斯混着迷幻剂,随风扩散。
陈铮朝我走来,满脸是血,伸手:“队长……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我心头一紧,枪口几乎抬起——
舌尖猛痛!
我又咬破结痂的伤口,血腥味像冰锥扎进脑子,幻觉崩塌。
耳朵忽然清明。
七步外,战术靴踩金属踏板,“咔哒”,节奏稳,但有半拍迟疑。
十三步外,金属刮墙,尖锐刺耳。
二十步外,两个呼吸,一个快了0.3秒——紧张,怕了,破绽。
“战场清明·残响定位!”
我闭眼,世界瞬间化作声波地图。
敌人的位置、动作、心跳起伏,全在耳边清晰浮现。
右手反握匕首,三道弧线划出,快得只剩影子!
轰——!
准时,老涂驾着装满c4的渔船,像疯牛冲进主航道。
距敌艇不到三十米,他按下引爆器。
火球冲天,夜空染成橘红。
一艘快艇被吞没,另一艘被巨浪掀翻。
出海口,封死了。
“动手!”我低吼。
小队从阴影暴起,闪电突入仓库。
燃油管当爆点,陷阱连环设好。
一名蛙人刚爬上岸,喘口气,黑影从顶上扑下。
左手捂嘴,右手匕首上挑——肋间隙穿刺,第三根软骨,一秒窒息。
干净利落,跟蛟龙特战格杀课一模一样。
第二个,第三个……第六个!
第七个倒下时,我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神经崩断,左手疯狂抓地,指甲裂开,血混着泥沙渗进掌心。
“队长!”小豆冲上来扶我,却被手心东西硌了一下。
我摊开手——全是碎布和麻绳纤维,国旗升旗绳的残片,不知啥时候塞进袖口,已被血肉捏得稀烂。
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爬上堤坝,望着还在燃烧的海面。
俘虏押到审讯点,一人臂章上,刻着黑色旋涡——“黑潮”。
楚瑶快步过来,递来加密文件:“林工遗孀冒死送出来的情报,能破他们量子信标。”她压低嗓音,“但‘海狼’还没露头。他会来的,为了那个箱子。”
我目光扫过残骸,落在远处一艘“渔船”上。
爆炸后它一直不动,现在却缓缓转舵。
“风变了。”我开口,声音不大,可所有人都愣了。
没人懂。
我抬左眼,瞳孔一缩,像锁定了猎物:“西北偏北,三度。他们想借风向洋流绕礁群,从浅滩登陆。”
话音落,一道闪电劈开乌云,照得我脸上雨水和血痕分明。
那一瞬,我嘴角扬起——冰冷,像孤狼听见了只属于自己的号角。